长安卷._第六百五十九章：小娘子啊莫娇羞 （三）（2 / 2）

但唐大公子，能屈能伸。

他吃得下稀罕的宴席名菜，也能端着大碗吸溜完一大碗面条子，再扒一头蒜。不挑食好养活，说的就是唐狗蛋！

市井吃食，有着市井烟火气独特的味道。

至少这过油酥肉和卤汁，是旁人家学不来的手艺。能够在长安城里摆摊营生，做成老店老口碑的，都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独家招牌。这些独特的味道，也是权贵府邸里尝不到的。

……….

一大清早只安慰了两块桂花米糕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酥肉汤面，炒熟的碎芝麻和红油，淋在酥肉大排上，显得十分诱人。但小糖糖明显没有胃口，以及与她脸上娇艳的腮红胭脂，都暗淡了几分色泽。

自己面前的汤碗的确是香，但再看看对面。

叶初雪的大碗上，堆积着满满一座小山。

一碗酥肉汤面，上面多是加一勺子肉臊，再切半块酥肉大排做浇头。而在叶初雪的碗里，满满的看不到面，一块块淋着红油，泛着香气的酥肉大排，堆得碗都要装不下了。

垒在一块的肉排小山，至少有五块肉排。

看着面摊老伯身边，帮衬着家里生意的半大少年，时不时红着脸，偷看这里几眼的姿态，小糖糖一切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

这该死的魅力，半大的毛头小子丝毫发觉不了俺滴美貌。

眼睛忍不住向着叶初雪大碗里的肉排死死瞪着，直到叶初雪将碗里的小山，分走了四块给了美貌的小糖糖，他才舒缓下眼神。

………....

“所以我说，这先天境界的异香到底能不能控制啊。

若是不能收发自如，我咱觉得今儿咱们在东市溜一圈，明儿就得登上长安刊的朱砂首栏。你这异香的效果实在太霸道了，真要是不行，咱进东市里头转悠一圈，听说东市有不少家开卖神丹，念兵的铺子。

咱就进去多坐一阵子，看看能不能碰到哭天喊地送家产的？”……….....

大口扒拉着酥肉汤面，面对叶初雪身上此刻无处安放的魅力，小糖糖似乎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今儿逛街钓鱼，去哪儿不是去，比起在这里混老百姓的血汗钱，不如去打土财主。

东市里头，一个个都是肥的流油的狗大户。

真要是碰到了一个被迷得哭天喊地的，明儿就能翻身在长安城里住人家的宅子，花人家的银子，打人家的孩子………咳咳..........

美好的妄想还没有持续一阵，身边的叶初雪就打算了小糖糖大发不义财的小心思。

……….

“这种气息是突破先天境界的时候因为根基不稳，先天一炁淬体意外造成的，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这个效果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霸道，比起我自己炼制的丹丸，还要霸道几倍。受到这种异象影响的人，只要不是执念太深，远离他们后，这种持续性的影响就会被削弱。

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先天境界的实力，这种能力不是我能掌握的。

唐兄突破先天的时候，说不定也能得到这种小神通，可惜，先天境界出现的神通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则，都是碰运气，我也没有在古籍里看过我身上这种状态是什么情况。

今儿这些人，多是受到异香的影响，混乱了心智。

我们不能随便占别人便宜，刚才那货郎的担子上我留了一锭五两的银子。他的这根簪子用的银子是碎银熔成的，看重量应该用了三两七钱的碎银，我多给了他一些工艺上的银钱。

这家摊子的酥肉汤面是二十文一碗，单加一份酥肉需要多给十二文。

他给的分量比平常的大得多，一会儿我多留一钱碎银。

这些都是卖力气赚血汗钱的老百姓，不能因为这种意外，去占人家便宜让人家吃亏。唐兄快些吃吧，今儿若是大鱼不上钩，我们还有好多路要走呢。”

……….

比起唐苦心目中的傻白甜，其实叶初雪要更加了解自己身上因先天破镜而造成的异象。这股透骨的奇香，比他自己炼丹出来的香丸，功效还要霸道。他炼的香丸，服用之后只会让人在一段时间里身有奇香，香味会暂时的迷惑心智。

而如今先天境造成的异香，则是在不断同化，放大旁人心里的好感。

这样的功效，以及先天境界的奇异神通，叶初雪没有从任何一本古书里读到过。

他知晓自己在烂柯巷临战突破先天的时候，是得到了一种先天神通，但那似乎是一种瞳眸之术，而非这种奇特的先天气息。或许老书斋更高楼层的古籍里会有类似的记载，但现在对于身上的奇特，叶初雪也是无从下手。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偷偷给这些因气息影响的人，相对应的补偿。

不能占人家的便宜，特别是这种赚血汗钱的老百姓。

……….

不过除此之外，不得不说这种意外造成的奇香，在今日的计划里起到的功效非同凡响。仅仅是坐在摊子上吃饭，就给小摊带来了往日近乎四五倍的客人，半条街的目光都在往这里汇聚。

剩下的半条街，是因为距离太远，没人看到………

叶初雪相信，若是这条老街真如他预想的那样留有人牙子的耳目。

自己这块鱼饵，已经被他们嗅到了味道。一路上他并非无意的透露自己的出身和底细，与别人交谈。叶初雪要做的就是默默的将情报消息放出去，这种不经意透露出的消息，才会更加可靠。这条街上的人都很熟悉，今儿出现了这么一个惊艳的姑娘家，稍稍一打听就能从她透露消息的那些地方，得到大概的信息。

………..

外乡人，并非是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人氏。

家里人在长安城里也并非是达官显贵，千里迢迢来长安投奔的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举人，虽然举人老爷的这层身份麻烦了一些，但比起近期失踪的那些金贵公子，千金小姐，这样的家境实在可以说是平平无奇，安全的很。

要不是因为一般人家，养不出如此气质的女子。

叶初雪甚至就连那层举人身份的叔父，都不想伪造。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又生的如此模样，还带有这种透人心魂的奇特香气。这样的姑娘在人牙子的耳目眼里，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大肥肉，咬下去，那就是一辈子的富贵。

………

虽然现在风头紧，但她家境平凡。

这么多达官贵人都招惹了，谁还会在意长安城里一个落魄举人的怒火？

面对这样的奇货，哪怕是这个案子幕后的头目也会忍不住赌一把。叶初雪特意散播出去的消息，为的就是将他这个身份稳定住，让那些大鱼闻着肉味汇聚过来，赌一把这些亡命徒的赌性。

今日的种种，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剑斋小先生，短短数日就名震长安的人物，又岂能真是个啥都不懂的天真大小姐。

………

听了叶初雪的话，唐苦知道这小先生的决定难以动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管闷头扒拉着红汤里的酥肉大排。不管今儿能不能钓到鱼儿上钩，唐大公子小糖糖的人设，必须屹立不倒。

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娘家简简单单吃一碗面，就成了整条街最靓丽的风景。

赶早市的，开张摆摊的，甚至是东市里的老商贾都忍不住在经过面摊的时候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看着汇聚过来的客人，酥肉汤面摊的老伯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

……….

这么多的客人，足足是他平日开张的七八倍人数。

有些汉子抢不到靠近的位置，甚至撂下几枚大铜，端着大碗就蹲在摊子旁，也不嫌烫嘴，吸溜吸溜的往肚里咽。这样的好生意，全赖今儿来摊子上吃面的姑娘，用粘板上的白萝卜棒子，敲了敲自家小子的脑瓜。

面摊老伯递给他一碟桂花酥，冲着傻小子使了个眼色。

………

“知你小子是啥心思，刚才偷偷摸摸给人家加的料，真当老子不知道？

嘿嘿，臭小子有眼光。

这姑娘家的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眉角之间竟然和你祖母有几分相似，老头子我瞧着也心里怜人。虎头虎脑的毛小子，人家姑娘家你一个劲的给人家加这种油腻荤腥作甚，今儿生意这么好，还是托福了人家。

拿着这碟点心，说是送的，给姑娘家甜甜嘴。

咳咳….....机灵一点，适当的时候…….可以问一下人家的家世，有没有婚配啥的..............”……….

比起莽撞的少年人，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明显心思更加稳重。

他看的出来一般人家养不出如此气质的姑娘，但看着她身上的布料子，还有朴素的打扮，以及身边那个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几个汉子都比不上的粗糙丫鬟，给了老丈极大的自信。

嗯，哪怕是书香世界，想必也是落魄的读书人。

这样的家境虽然清贵了一些，但若是脸皮厚，敢下手，说不定真能磨一磨。

自家虽然是平头老百姓，没有出过读书人，但好歹也是长安的户籍，这些年做生意也攒下了一些银钱，外城靠内的一些位置，一户院子是祖宅，余下的钱在好一些的地段足够买下一座小门小户。

………看着自家平日里一毛不拔的小子，给客人剁肉都要多割两刀肉沫子留下。今儿破天荒的背着自家，给人家小姑娘碗里多加了四五块酥肉大排，堆积的都成了小山。

自家的种，老丈还能不知道啥情况。

………

这小子动心了，只不过似乎他不太开窍。

谁家向姑娘示好，是用四五块酥肉大排的。

这一招…...怕是只能对一旁那个粗糙丫头管用。

………

拿出了自己私藏的珍贵点心，身为过来人的老丈开始对自家的小子出谋划策起来。这小子毛毛躁躁的，但年岁也快到了成家的时候，少年郎动了春意，那是止都止不住。

在这小子没有憋不住，溜达进胡同，巷子里糟蹋身子的时候，趁早给他谈一门好姑娘。瞅着这个姑娘，老丈的心里好感倍增。

这俊俏的丫头怎么越瞧越像是自家的老婆娘，不对，自家婆娘当年可是村子数一数二的悍妇，和这样温雅文静的姑娘一文钱也沾不上，可为啥就是越看越有点像嘞，怪事，真是怪事………..

………

若是平时，摊子里来了这般模样的姑娘，小子敢动心思，老丈能一巴掌把他按到卤肉罐子里，好好腌一腌他的猪脑袋。这样的姑娘都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贵人，只有那朱红高墙，王侯相府才养的出来的金贵身子。

自己这样出身的平头百姓，想都不要想。

退一万步，人家姑娘真的瞎了眼看上了你。

多半….....那也是个死……..

贵府里不会允许这样的家丑流传出去，谁家姑娘的心上人再撕心裂肺，也挨不过冲着脑壳子去的一刀子。

……….

之所以敢让自家小子试探性的问问，是因为老丈听出了这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的。若是外乡人，那么自家长安户籍的身份明显就高人一等，再加上这姑娘身上朴素的穿着打扮，明显家境一般。

说到底，还是她身边那虎背熊腰，粗糙丫鬟给老人家带来的错觉。

哪怕是落寞的书香世家，谁家有点银子，不得给闺女换一个丫鬟。

这丫鬟，给老人家的安全感十足。

……….

仗着自己长安户籍的身份，加上家里小有银钱，长安城里也买得起一户门院。老丈这才敢让自家小子探探口风，成与不成你得先问问嘛，追姑娘家的最要紧的就是得不要脸，脸皮厚。瞅着这些一个个看呆了眼睛，却只敢借着吃面的由头，蹲在一旁看人家的汉子们。

老伯心里顿生一股豪气。

呵呵，还是俺家的有种！

………..

手里端着一碟桂花酥，三五块杏黄色的酥糕撒着糖桂花。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这种甜口的点心是稀罕物。

摊子上打下手的少年郎，年岁不大，正是春意盎然的时期。他挺直了腰板，好让自己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一点，可等走到姑娘家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偷的瞄着自己的脚尖。

在这样的姑娘面前，少有男人可以自信的昂首挺胸。

……….

“咳咳….....姑……姑娘，不嫌弃的话，这一碟点心是小店送的。虽然分量少了一些，但是实实在在东市玉酥斋的点心，用的是上好的桂花，鹅蛋黄，砂糖，烘烤出来后，味道甜的很。

我家的汤饼油辣味有些重，姑娘怕是吃不多。

这…....这点心…….

姑娘家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这点心甜的腻口，俺，俺再去给你沏一壶茶………..”

………...

原本心里雄赳赳气昂昂的气魄，到了姑娘家的身边，一下子变成了泄气的小花喵。

少年郎红着脸，红到了耳朵根，结结巴巴的念叨着，手里端着的点心碟子使劲往前一递，心里全然忘记了自家老头之前交代他的话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