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伐幽朔（2 / 2）

或许申荣侯喜不喜欢，赫连氏的女儿赫连晓月愿不愿意，两边的权贵根本没有在意。

但是申荣侯喜欢赫连氏喜欢得愿意为她逾规越矩，甚至在赫连氏生病时，在皇寺为她折寿祈福。

大婚第二年，赫连晓月就诞下昭国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孙，景伷。

大昭皇室添丁，皇帝感激上天恩德，大赦天下，并破例册封还未弱冠的申荣侯为晋王，赫连氏为晋王亲王妃。

晋者，亚日也。

然而，世间所有富与贵，静好与喜乐，常常如云飘忽，来时欣喜若狂，去时如雷轰顶。

皇孙诞生不到一年，北方局势突变，幽朔可汗的私生子浒挞允允弑父上位，并且向昭国使者自称，自己婴儿时独处灌泽，苍鹰见之不啄，狼虎见之哺乳。同时断了与大昭的朝贡往来，禁了鹤门关一带的民间贸易。

这是要撕了百年鹤门关之约，准备和西北凉戎联手。

昭国皇帝大怒，立刻亲领皇家禁军十万，先发北上。

开国百年之后，大昭再次天子亲征。

世人对于赫连家族，正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皇帝披甲之前，特下诏书降罪赫连氏：软禁七十岁以上老者于思故塔，其余成年男子全部流放岭表，幼年男子和七十岁以下所有女子，剥去世袭荫恩，没入奴籍。

至于当时已经是晋王妃的赫连晓月，则被迫和自己还未满周岁的儿子分离，在收回王妃诰命和朝服冠饰后，送入晏慈寺，贬为庶人，落发为尼，永世不得再见晋王。

战事起于庆熙九年惊蛰，在这一年快到芒种的时候，亲征戍边的大昭天子给守城的晋王送来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诏书——令晋王立即迎娶骠骑大将军嫡女，淑慎郡主。

此时离晋王发妻赫连氏入寺为尼，不过数月。

但是晋王就像妻子赫连氏离开时一样平静，没有悲愤，也没有喜悦，好像当初那个喜欢赫连晓月喜欢得快要疯掉的人，不是他，被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绞断一头秀发的人，也不是他，现在，要迎娶淑慎郡主的人，更不是他。

这种平静，教人胆战。

晋王谨遵父皇旨意，几日之后就迎娶了骠骑大将军和顺贤公主的女儿，淑慎郡主。因为边境战事未平，所以婚礼万事从简。

那身世显赫的淑德郡主，居然连半句抱怨牢骚也没有。

侍女私下里都偷偷取笑她们这位刚刚及笈的郡主，望自己丈夫的眼神害羞得不得了，说一句话就脸红到耳朵根。婚娶之后，晋王忙于战事朝政，和淑慎郡主聚少离多。但是就算是那无心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的功夫，也足以教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痴痴傻傻乐呵一整天。

谁又能想到呢？这个天真懵懂的淑慎郡主，就是日后，庙堂之上阴狠毒辣，翻云覆雨的淑慎公主。

早年间，骠骑将军的妻子顺贤公主一心想为丈夫生下一个嫡子，但是生了一个淑慎郡主之后，求医拜佛数载，肚子却再也没有动静。

于是顺贤公主就为将军纳了一房侧室，希望侧室可以生下儿子，然后养在自己膝下。纳的侧室便是邧氏嫡女，邧应儿。邧氏家族蒙冤，子女走投无路，不然也不会给人做妾。

世事难料，邧氏产子时难产，胎儿寤生，邧氏受惊又加出血过多，不久就去世了。

但是，还是个女儿。

公主自责不已，认为正因为是自己当初求子心切，选择了邧氏，才导致了她的不幸早逝，以至于听见那邧氏孩子啼哭，都会心慌手抖不止。

妻子无力养育邧氏女儿，自己也再无纳妾的主意，骠骑大将军便亲自抚养邧氏女儿，取名咸祺，在宅邸的时候便养在乡下别屋里，外出务公甚至出战的时候，就带在身边。

在姐姐淑慎郡主生下晋王次子景佑的同时，十四岁的咸祺正随父在北方死守嶝城。咸祺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仅仅为冲锋陷阵的男子祷告祈福，她束发绑袖，和父亲手下的将士一起，与敌人短兵相接。

嶝城的坚守，终于为战局赢来了转机。

庆熙十二年孟冬，大昭战胜。

皇帝赐咸祺封号为嶝城郡主，追封其亡母二品诰命国夫人。

次年，嶝城郡主奉昭国皇后懿旨，与左都御史宛燮完婚。

二人育长子宛滨，独女宛湄，幼子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