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公无渡河,公竟渡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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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妃。蓝学士是个山中竹笋,头重脚轻根底浅,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何夫之拿衣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他此举,并不是长久之计,您是皇亲国戚,他用这个法子从您这里借到了粮,就不可能再收手。下一个会是谁?那么多达官贵人,谁愿意在看着蓝学士自己身上放血?”

见淑慎郡主低眸不语,何夫之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道:“鄙人听闻,不止是这件事情,蓝学士已经在内阁会议上,多次置王妃于难堪之境了。只要您这次准了蓝学士的提议,借,而且是多多地借,那么不用多长时间,不用王妃动手,蓝学士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朝廷内阁里。”

淑慎郡主心里一惊,面上却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若是可以除去蓝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是,从我的食邑上借出去的粮呢?”

何夫之又把头磕到地上去:“王妃,晋王现在无异于储君,天下迟早是您的丈夫晋王的。您是晋王世子的生母,天下也迟早是您儿子的。”

何夫之的脸几乎挨到地面,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下,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却诚恳又惶恐:“只要王妃的丈夫和儿子可以坐稳天下,现在郡主食邑上的损失,简直是沧海一粟。”

“怕就怕那蓝学士一流,坏了王妃的名声,碍了晋王和世子的路。”

淑慎郡主还是垂眸不语,看向趴跪在地上的何夫之半天,突然转头笑着对成蹊说:“何大人在这里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扶何大人上座?”

淑慎郡主一边看着何夫之颤颤巍巍地被扶到座位上,一边说:“刚刚何大人背的《道德经》,后头几句是——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不知道何大人的国之利器,可不可以示人呢?”

“王妃睿智过人,鄙人不敢有所隐瞒——这个主意,的确不是鄙人想的,是一个投奔来的远戚江氏,给王妃出的法子。”

“江氏?”淑慎郡主愣了愣。“你说是远戚,可有族谱?”

何夫之从座位上起身,又跪在淑慎郡主面前道:“王妃如果不嫌弃,鄙人明日就可以带着江氏和族谱,再来拜谒王妃。”

“那就明天一早,就带江氏过来吧,我也想见见,能出出来这样主意的人,现在长什么模样。”淑慎郡主笑道。

三年,她等待了三年的利刃,就要为她所用了。

早晨霜露浓重,太阳犹如破碎的蛋黄,悬浮在山的峰峦后面。

听见轻轻的滋滋声,宛湄起身剪短了蜡芯。她看着那盘棋入神,不知道外面,已经是快天明。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宛湄恍惚之间,好像从那黑白棋子里,看出来了《箜篌引》的意思。

多少人习惯于庸常的人生,哪怕遭遇伤害和痛楚,也奢望着自己的世界,可以依然井井有条。

她,即将要拒绝接受这种庸常,游行于世道之外。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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