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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亭子最里侧,隐在一大堆婢女身后的烟澜蓦地抬眼,直直望向蓇蓉。笛姬是元极宫新入的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这新出现的陌生仙子却说笛姬是她家的,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是元极宫的人?可为什么自己从没见过她?

烟澜眸中明明灭灭,正待仔细打量那仙子,却见她忽地侧过了脸,望向湖畔的小径。原本讥诮的侧颜不知为何忽然放柔了,清脆却冷冽的声音也裹了一层蜜,撒娇似的向着那小径的方向道:“主上你终于来了,你看她们也忒不讲道理了!”

烟澜顺着黑袍仙子的目光看去,见一位白衣仙君分花拂柳而来,在小径出口的湖畔站定。青年生得温雅如玉,含笑道:“也是奇了,这可是礼仪之邦的九重天,还能遇到比你更不讲道理的人?”

烟澜原本以为这便是那黑袍仙子口中的主上,却见那仙子白了那白衣仙君一眼,旋身飞起,身影掠过碧湖,也来到了湖畔。在她落地后,从那白衣仙君身后的无忧林中绕出了一位黄衣女仙。那黑袍仙子上前两步,一把握住女仙的衣袖,声音变得很娇,告状似的摇了摇那女仙的袖子:“主上,你看她们,竟这样欺负咱们笛姬!”

而池中的笛姬也遥遥跪在了观赏石上,郑重相拜,口称:“主上。”烟澜的瞳猛地一缩。

亭中众神女听闻黑袍女仙和笛姬对那分花拂柳缓缓行来的黄衣女仙口称主上,神色皆变得惊疑不定,齐齐望向那女仙。这使得烟澜的凝视倒不那么突兀了。烟澜略微定心地躲在众人身后打量那被称为主上的黄衣女子。

女子身量纤雅高挑,着一袭素淡的鹅黄长裙,未绾髻,只一顶简单的金丝花冠压在一头乌发上。眉细长,且黑,右眉眉骨处贴了金色的细小光珠,是很奇异的妆,却极衬眉下那一双杏子般的眼。

仅凭这一双眼,便可推出女子是个美人了。说推出,是因她下半张脸被白纱覆住了。这使她显得神秘。

烟澜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关于这女仙可能会是谁,她没有任何头绪。

众神女打量着那女子,女子也在打量她们,但目光只如群雁随意掠过天边似的,并未在她们身上留痕。

女子浅淡随意地将整个桫椤湖扫了一遍,然后给自己化了张白玉椅,仿佛有些累地坐了下来,单手放在扶臂上,轻轻敲了敲,眉心微蹙,但声音没什么压迫感,很清润,仿佛很和气似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整个桫椤湖一片寂静,烟澜稍微分心看了看亭中的神女们,见坐在石桌旁的边春山大神女紧紧锁着眉。这大神女乃亭中众神女的头儿。神女们面色紧张,纷纷看向她。适才率先攻向虞英仙君的赤衣仙子是这大神女的妹妹,乃边春山的小神女,此时便站在大神女的身边。赤衣小神女向来冲动,又无法无天惯了,见大家都不说话,眉心一拧,便要上前接话,动步之时,却被大神女拽住了手。

烟澜看明白了,就连这心机深沉的大神女都对那黄衣女子心存了忌惮。她自知今日之事不好收场,怕被连累,原本就站得很里边,此时不动声色地又往后挪了挪。

慑人的静寂中,倒是那黄衣女子身边的白衣仙君开口说话了:“倒是奇了,既然操持这千花盛典的烟澜仙子在此,为何还会出现我家笛姬被欺负得落水这种事?”

烟澜一惊,顾不得疑惑这不曾谋过面的白衣仙君为何会认得她,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艰难地攒起了一个笑:“神女们……只是听闻三殿下新收入宫的笛姬吹笛一绝,颇为赞慕,因此请她奏了两曲。至于笛姬为何会落水……我彼时没太留意,仿佛是笛姬站在亭边,亭中人多,或许是谁无意中推挤了一下,又或许是笛姬她自个儿一时不察,不留神落进了池中也未可知?”

烟澜太极打得好,边春山的小神女听到这番解释,立刻挣开了大神女的手,站上前来,扬声附和:“便是如此,想必是她自个儿没站稳罢了!”

笛姬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她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推她,但彼时混乱,她也未看清是谁推了她。此时被烟澜这么一说,她也不太确定那人是故意推她,还是不小心挤到她罢了。但结合她落水前所遭受的刁难,仿佛是有仙子故意推她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她很努力地鼓起了勇气,怯怯争辩道:“可、可是我觉得落水前是有人……”

可那赤衣的边春小神女根本没让她把这话说完,急急打断她道:“你觉得什么,难道你是想冤枉我们故意推你不成?那你说说看,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推你?!”

边春小神女说这话,不过欺笛姬老实。而老实的笛姬也的确不知她们为何欺凌她,唯诺着说不出话。

小神女见状,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

笛姬的脸变得雪白,难堪地退后了一步,倒是一旁的虞英仙君看不过去了,轻嗤了一声,冷嘲道:“诸位仙子中有好几位都曾是元极宫那位三殿下的红颜知己,为何为难这笛姬,仿佛也不难解。”

亭中众神女顿时变了脸色。

在众神女辩驳前,蓇蓉惊讶地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啊,所以你们以为我家笛姬是三皇子的新宠?”墨黑的眼珠一转,感到好笑似的,“这笛姬明明是我家主上捡回来的小乐姬。她的胆子这样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怎受得起你们连三殿下的隆恩?比起她来,难道不是我更像你们连三殿下新迎入元极宫的美人吗?”

她一口一个“你们连三殿下”,这几个字的讥嘲之意不要太明显,偏偏口吻又好像挺真诚,让人也辨不清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在嘲讽。

边春的小神女却是被她糊弄住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你才是……”

蓇蓉捉弄人似的瞥了她一眼:“对啊,是我,你待如何呢?”觉得分外有趣似的,自顾自笑了两声:“劳心劳力了半天,却欺负错了人,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可笑的啊?这样吧,既然你们害笛姬落了水,那你们也下水去走一遭,咱们也就算扯平了,如何?”

小神女完全被蓇蓉的态度给激怒了,额头青筋乱跳,咬牙道:“你休想!”

一直沉默的边春大神女在这时候开了口:“仙子是误会了,笛姬落水确然只是意外,但的确是我们照顾笛姬不周,我代……”

可能连大神女都没有想到,她那无法无天的妹妹会在自己试图和对方讲和时突然出手,祭出红绫意图伤人。当她发现时,正欲阻止,却感到石亭一震,脚下一空。亭中一片尖叫,待大神女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亭子的人皆跌入了水中,而那石亭已化为一片齑粉。湖水虽不深,却极幽凉,浸入衣中,体骨皆寒。她本能地便要施术从湖水中脱困,可捏诀时才发现周身术力皆被压制束缚住了。再看其他仙子,众人也都不能再施术用法,脸上一片惊悸之色。

亭子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倒塌化灰,大神女猛地看向湖畔那黄衣女仙,见坐在那白玉椅上的女子很随意地收回了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衣袖。女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她身边的白衣仙君目光微冷地看向了她妹妹,唇角噙了一个笑:  “小仙子,动不动就动手,可不是个好习惯。”

瞬息之间便能将一座仙石垒成的石亭震为齑粉,还能同时轻轻松松压制住十几个人的法力,这等实力,令人敬畏。但身旁的妹妹却像是对这种碾压众人的实力根本没有概念,还在不忿地吵闹:“你们敢如此对我,可知我父是谁?你们等着,让我父君知道了,定要……”

大神女用力掐了一下她的手:“还不闭嘴!”但对方已听到了这愚蠢之言。

蓇蓉听到赤衣小神女这话时,简直觉得她蠢得有些可爱了,瞬间便没有再同她计较下去的兴致,只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下界哪座山哪条河的神主吧,又算个什么?”

抬头时见祖媞已转身离去,雪意又回头唤她:“蓉蓉,还不走?”她也就赶紧跟了上去,还顺便叫了仍站在池中有趣地看着众神女在湖水里扑腾的霜和:“小霜,你在那儿愣着做什么,捎带好笛姬跟上来呀!”

湖塘中,边春的大神女紧紧拽住了小神女的手,以防她做出更不得体的事,待那黄衣女仙一行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转过头来,看向皱着眉一边梳理着湿透的长发一边向湖岸而去的烟澜:“烟澜仙子。”她出声唤住她。

烟澜回头。“仙子可知那一行人是谁?”烟澜尴尬地摇了摇头。

大神女面露嘲讽:“仙子主理这千花盛典,却连赴会仙者都来了些谁也不清楚吗?”

烟澜勉强回道:“赴此盛典的仙者众多,有数万之众,我不认得他们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神女淡淡一笑:“仙子不是自诩同元极宫关系密切?这一行人想来也是同元极宫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仙子怎会不认得呢?”

烟澜哑口无言。

小神女犹自愤愤,还想上岸去追人理论,被大神女束住:“还不明白吗,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你少给我闯祸!”

小神女委屈道:“怎么是我给姐姐惹祸,明明是他们……”

大神女揉着额头:“你也是被宠坏了。”再不看她,自个儿先从池中爬了起来。此时终于能施术了,她施了诀,弄干了一身水渍,方回头看向那小神女,紧紧皱眉,“还不上来!”

众神女纷纷上岸离去,桫椤湖重回幽寂。一直在隔壁亭装死的知鹤终于活泛了过来,拊掌道:“果是一出好戏。闹了半天,原来那小妖不是连宋的新相好。难不成果真那黑袍仙子才是元极宫新迎的美人?”又饶有兴致地分析,“生得一副艳丽面容,又是火辣辣的性格。我倒是想起来,从前连宋身边的美人,有好几个都是这一款的。说不定连宋新看上的,还真是她。”

莹千夏屈起手指叩了叩棋盘,示意知鹤看棋局,口中淡淡:“我并不觉得她比那小妖好多少,一概的庸脂俗粉罢了。”

知鹤重拈起一粒黑子,一边落子一边戏谑:“在你眼里,这天地八荒间的神妃仙子,又有几个不是庸脂俗粉?”

莹千夏不置可否,瞥了知鹤一眼,转移话题道:“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应该更好奇那一行人是什么身份吗?”

知鹤很无所谓地一笑:“千花盛典一开,八荒十万神佛皆会赴会,那黄衣女仙有极大可能是八荒哪座仙山的山主。”她耸了耸肩,以示对这个问题的不感兴趣,“十万神佛,岂是我们能认得完的,出现一个陌生仙者便要好奇一番,那多累?”

莹千夏静了片刻,落下一粒白子:“我不过是觉得她有点意思。”顿了顿,“不知她长什么样,比那黑袍女仙又如何。”

知鹤不以为意:“气质轻浅,气势却强,又被称为主上,若照我所推,她是哪座仙山的山主,那年纪应该挺大了。”话到此处,她有些回过味来,讶道,“你是怀疑连宋喜欢的是她?”知鹤立刻否定,“那不可能,你可以总结一下连宋过去的那些女人,就没有一个比他年纪大的。”

莹千夏拈起一粒白子,状似无意:“哦?这么说,你总结过?那照你的总结,他一向都会青睐什么样的女子?”

知鹤不假思索:“自然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回答完这话,知鹤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有些狐疑地看向莹千夏,“你今天不太对劲,怎么总聊连宋?”

莹千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遇到了有关他的事,就随便聊聊,这很奇怪吗?”知鹤一想也是,不再多言,心思重新回到了棋局上。

回元极宫的路上,蓇蓉一路计算着,从帝君着手为她家尊上拔除体内的西皇刃之力开始,截至今天,已经过去了几日。

哦,过去六日了。

蓇蓉觉得,每次从太晨宫回来,她家尊上都很疲惫,心情也像是不好。

帝君的意思是这很正常,他为祖媞施术,需将术力打入她体内。是个人,体内被灌入两种和己身毫不相关的力,且此二力还以她的身体为战场搏杀,那心情都不会太好。

帝君让蓇蓉试想一下亲戚家的熊孩子到她的地盘撒野,她还只能干看着不能教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蓇蓉试想了一下,发现果然再也开心不起来,就觉得帝君还蛮有说服力。

今日千花盛典,帝君说他作为天族尊神,是不可或缺的九天吉祥物,非得出席一下不可,让她家尊上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太晨宫。

大家对这个安排也没有什么怨言,蓇蓉更是高兴坏了。她早有领祖媞去千花盛典看看花花草草的计划,趁着今日不用去太晨宫,便撺掇着大家一道往普明秀岩苑来了。

谁又能想到,会在桫椤湖旁遇到连宋的红颜知己们搞事呢?

平心而论,蓇蓉对连宋的印象其实不错的。

或许二十多万年前,她还对这位与祖媞有着命定仙缘的后辈神君怀有不堪的妒忌,但随着祖媞献祭,当她真切地品尝到所谓失去是何等样滋味后,所有那些可笑的嫉恨便都融在了难言难解的痛里,随风而逝,随时光而逝了。

二十多万年后,当她重新回到这世间,从雪意口中耳闻了三万年前祖媞同连宋那段没有善终的纠葛,知晓了连宋曾为祖媞做过什么,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心结也解开了,只觉得天意如刀,又如此可笑,祖媞太苦,连宋君也苦得不相上下。

来到九重天后,虽然她也听过一些有关元极宫连三殿下如何风流薄幸的传闻,但就她在熙怡殿休养这几日来看,并没见元极宫有什么身份不明的美人,因此那些传言于她一直是很缥缈的,没有什么实感。

再则,她还见过这位三殿下两面。一次是在六日前,连宋要离开天宫,前往晖耀海取世间第一泓水以打造可承载五位自然神元神之力的大鼎,来熙怡殿同祖媞话别。一次是在昨日,才从晖耀海回来没几天的这位忙碌的三殿下,仿佛又有什么事,需去北海一趟,再次来熙怡殿同祖媞作别。两次短暂的会面里,这位年轻水神的礼仪和风度都很让蓇蓉认可。她觉得他年纪虽然小了点儿,但好像是很配他们家尊上。

然,经历了桫椤湖这一遭,蓇蓉对连宋的好印象却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祖媞看出蓇蓉不开心,回到熙怡殿后问了她一句。

蓇蓉试图将腹中牢骚憋住,终归没有憋住,气鼓鼓哼了出来:“哼,这三殿下,还当真是风流!那些神女仙子,为他争风吃醋也就罢了,竟还胡作妄为,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来,简直没有体统!”

霜和当即就笑了,夸张道:“哇,蓉蓉,和你生死相伴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从你口中听到‘体统’二字,当真稀奇!”

蓇蓉瞪了霜和一眼。

霜和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哦,她们确实没有体统。”

蓇蓉于是立刻又哼了一声:“三皇子居然看得上她们,他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祖媞在一张暖玉罗汉床上坐下,摆弄着腰后的靠垫,想靠得舒服一些,闻言若有所思:“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亭中那些神女,个个皮相骨相皆为一流,小三郎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我觉得并没有什么毛病。”

蓇蓉被噎住了。她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三皇子竟真的有过那么多风流往事,尊上你难道不会感到……”

雪意看了她一眼,蓇蓉立刻闭了嘴。

祖媞终于摆弄好了身后的靠垫:“我应该感到什么?感到惊讶吗?当然不会,小三郎玩世不恭,风流恣意,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见蓇蓉一脸复杂,她恍然失笑,“哦,看来你是被他那两次来找我时装出的雅正端庄给骗了。”

祖媞一番话云淡风轻,蓇蓉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如何。虽听雪意说过,如今他二人皆忘了过去那段情缘,相处亲近,或许是因阴差阳错之下立下了噬骨真言。但蓇蓉至情至性,向来以情论事,以情论人,她觉得二人亲近倒不一定是因噬骨真言,万一是发乎自然呢,那他俩离情火再生也就不远了。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可以成全。

不过她心中也有考量,觉得非得要连宋足够完美,能够配得上祖媞,这才是一桩她会乐于成全之事。

考察连宋考察了这几天,她原本已打算成全他们了。可今日,在那桫椤湖畔,连宋的众多红颜知己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男女入了风月,会发生什么,蓇蓉是很懂的。一想到亭中那些神女都曾伴连宋左右,而连宋或许也曾对她们笑过,握过她们的手,拥抱过她们……她便觉怒火中烧。对祖媞说那些话,是对连宋不满,也是提醒可能会再陷情网的祖媞,这条情路暗藏危险。

中间被雪意打了岔,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了会儿,闷闷道:“我就是觉得,他要是没有那么风流就好了,风流是很不好的事,因为……”

殷临和昭曦不在,只能雪意看住霜和同蓇蓉这两位祖宗的嘴,雪意怕蓇蓉再说点什么不好的,沏着茶打断了她的话:“三殿下虽然花名在外,但我听说他同那些神女们也没什么深交,不过欣赏她们的美丽姿容罢了。就譬如咱们尊上也爱收集花草,”看蓇蓉倏地睁大眼睛,不动声色道,“哦,当然,蓉蓉你是不一样的。”看蓇蓉的眼睛重新变回原来的尺寸,才继续,“尊上从来便只收藏各族最美的花木,花木们也常因尊上给谁修剪枝叶修得更好看而争风吃醋吵吵闹闹,那些情形,同今天桫椤湖中这一场,是不是也有些像?”

坐在罗汉床左侧的祖媞和蹭坐在床右侧的霜和听得频频点头,祖媞还挺认真地点评了一句:“我觉得他们为我对谁更好而吵吵闹闹,这也是他们可爱的一种表现。”

蓇蓉感到心很累,她可不能赞同这个类比,叉着腰愤愤:“那,咱们姑媱山的花木们,许多刚开灵智,不懂事也是有的。可九重天这些神女们,自诩知礼守节,成日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这算哪门子可爱?”说着就拍起了桌子,不平起来,“也不知神族是怎么回事,我这些日所见的,皆是女仙们追着男仙跑,被男仙迷得晕头转向,难道就没有一个女仙拔乎其萃,能引得一众男仙追着跑吗?不是说神族美丽的仙子也不少吗?”

祖媞默默探身,将罗汉床前那张桌子上被蓇蓉拍倒的一个花瓶扶了起来。

雪意消息灵通,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回答出蓇蓉这个灵魂发问的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八荒有个美人谱,”雪意徐徐道来,“美人谱上排头名的是青丘之国的白浅上仙,可白浅是天君为太子夜华定下的太子妃,没人敢和天族抢人,所以纵然她是个绝色,桃花也少。再说美人谱上排第二位的白冥主谢画楼,她一睡起来便是以千年万年计,便是清醒时也很少出冥司,桃花自然也少。不过魔族有位相云公主,听说其姿容与白浅、画楼二绝色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这位公主可就厉害了,她身后的追求者比起三皇子身后的追求者,说不准还更多些,也算是为八荒的女子们争了光吧。”

蓇蓉干巴巴地:“哦,那还可以。”她今天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杠精,静默片刻后,又气愤了,“但如今这世代,仙魔们是都没正事干吗?成天只知情情爱爱,像什么话!”

雪意沉默了一下:“大多数人还是有正事干的,比如天君,听说他昨天批折子批了通宵,今天还准时上朝。”

霜和皱眉举手:“这个故事好像没有刚才那些故事好听。”雪意:“……”

蓇蓉:“……”

他们这么一大通辩下来,把祖媞给听累了。她掩口打了个哈欠,为这场辩论做了个总结:“大家心系儿女私情,说明天地承平。四海无大事,生活无忧,才能有此闲情。我倒是愿他们一直有此闲情。好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你们继续吧。”说着就向内殿去了。

她倒是飘飘然去了。但留下的那句话,却令三人倍感沉重,皆想起了将会到来的那场大劫,一时哑然,再也无法有所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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