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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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鹅再次抓住了她的手,手套的触感细腻柔软,微微发凉。

理性告诉她应当是棉花或者纤维的造物,贝尔摩德的大脑却在那一刻觉得——有点像海洋生物的表皮,湿润,滑腻。

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尚在悸跳的心带来了一种陡然攀升的恐怖,但她已无法松手,深海怪物的触手缠住了她的四肢,强硬地将她拖入下一场剧目。

这是……超凡?

“我曾经与另一位朋友跳舞,她的外表同样十分美丽,有着动人心弦的故事,于是,我出手了。”

“哦?结果如何?”

贝尔摩德的假笑有些僵硬。

“我成功了。我看到了那份独属于她的回忆。它像是一具鲸鱼的残骸,寂静无声,在冰冷黑暗的海底孤独地伫立。”黑天鹅发出一声轻叹,“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也失败了。从那之后,我从中吸取教训,在尝试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之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贝尔摩德的步子错乱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初,蓝色的瞳孔定定地瞧着她,唇舌颤动:“什么准备?”

黑天鹅的身姿依旧优雅灵动,她把一根细长的手指放在唇间,扯开一抹孩童般直白的笑意:“嘘,我还没有说完呢。”

“接着,我问她,你看见了吗?那场梦境,那场盛大的宴会,未熄的残火,挣扎的影子,还有亡者的悲惨死状。”

乐曲渐入高潮,舞步也随之变得更加快速,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每一个震动,强烈得仿佛能撼动舞者坚如磐石的心灵。

“你猜她的回答如何?”黑天鹅扶住贝尔摩德下弯的纤细腰肢,如蛇一般冰凉的吐息打在女人裸露在外的锁骨上。

不等贝尔摩德出声作答,她自言自语道:“她说,我忘了。”

“多么讽刺啊,有着庞大的记忆,血一般深沉,苍白的荒原长满了一望无际的剑冢,那是她为故乡立下的无字墓碑,而这最后的念想,也只能最终献给【虚无】,让那片混沌的记忆,沉于死亡,得已安眠。”

“……也许,对她而言,反倒是一场好事。”

贝尔摩德阖上眼睑,交错繁杂的舞步让她的头脑感到一阵无名的眩晕,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直视深不可测的崖底。她强撑着意志,开口道:“如果一个人愿意忘掉它,那就说明这段记忆对她而言已经如同鸡肋,食之无味,不如尽早舍弃。”

“是吗?在我看来,【记忆】从来不需要舍弃或者修改,保持它们本来的面貌,并且时刻谨记,正是这些原初的忆质塑造了我们……记忆啊,就像一坛陈年美酒,越是悠久,越觉得美味,越是值得一品芳香。”

黑天鹅站定在原地,右手拂过贝尔摩德微微凌乱的鬓发,指法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她沉声道:“那么——你极力想要忘却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一阵电击一般的震荡直冲脑门,贝尔摩德顾不上礼仪风度,匆忙闪身后退,晦涩不明的眸子紧紧盯住黑天鹅的身影。

“你……!”

她的视线扫过身边,猛然间发觉周围不再是她熟悉的酒吧景象,狂欢的人们只留下定格的空白面容,整个场景就好像被导演喊了一声暂停,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只剩下音乐不受干扰持续播放,跳跃的音符声声入耳,在万物静止的世界更显得诡异无常。

“亲爱的,现实往往比梦境更加光怪陆离,更可悲,更可叹。”

忆者一步步朝她走来,明明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就是我的准备,放低姿态,等待猎物上网,然后一击致命。”黑天鹅唏嘘道,“你封锁了自己的内心,却因缘际会,留下了一道不明显的缝隙。你想借这道缝隙来为你昏暗逼仄的世界透透气吗?可惜,它反倒成了通往你致命弱点的捷径。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执意隐藏的‘秘密’吗?”

话音刚落,背景音乐的音符再度升高,越发尖锐刺耳,达到一个令人牙酸的高度,如同一条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她说的是……天使?

不!不可以……不可以伤害……

失去仪态的魔女无声厉叫,身体却仿佛被掏空了的枯木,僵硬得无法动弹半分。

【当前宇宙融合度:2.5%】

穹:“我现在真的很像反派吗?”

系统:“看看人家都吓成什么样子了,你心里没点数?”

穹:“冤枉啊,我就想读个记忆走剧本,谁能想到这位代号成员的魔抗也太低了吧?”

为了挽回黑天鹅的名声,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听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想杀掉他吗?”

如山一般的威压减退,魔音渐缓,贝尔摩德面色不佳,捂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口吻含糊道:“什么?谁?”

“那个毁了你一生的男人。”

黑天鹅抬起无光的眼眸,下一秒便重新恢复了动人的光彩:“当然,我从不对他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决定权在你。【忆者】只是窥探,从不干涉。”

贝尔摩德抬头看去,低矮的墙壁在她眼里翻出隐隐绰绰的残影,仿佛有人在暗地里拉开了幕布,属于莎朗·温亚德的几十年的经历重现人世,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从第一次开枪杀人之后,从躺上那座手术台之后。

滋生阴霾的心灵,在阿努比斯的天枰上,终将被判入地狱。

贝尔摩德本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比起常人而言更加漫长、更加痛苦的一生。

然而,影片的最后,她看见了一束微弱的光。

明黄色的,温暖的光。

好似天使降临时的神迹,朝自己撕裂而来。

——梦醒了。

她晃了晃脑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尼格罗尼”,调酒师投来担忧的目光:“女士,您没事吧?”

“不,我没事。”贝尔摩德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喉咙滚动,神色还有些恍惚:“可能,确实是有些醉了。”

脑中一片混沌朦胧,她好像亲身体验了一场刺激的梦境,后劲极大,醒来后恍若隔世,怅然若失。

只有一个女人丝绒般的声线残存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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