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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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一路上,“魏王纳妾”这四个字时不时灌入沈逆的耳中。

沈逆微提嘴角。

声势浩大啊。

.

兴化坊,靖安侯府。

意识渐渐回拢时,边烬嗅到了熟悉的禅茶香。

双极楼以前时常弥漫着这道浅香。

嗅觉的记忆相较于其他感官总是更出色,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师门。

艰难地睁开眼,却是一处陌生卧房。

素色帷帐被挂在床角,四下空空荡荡,只有床前雕花长案后坐着一位女郎。

那女郎微垂着眉眼,手里握着一卷文书,灯光淡淡,映出半张脸。

边烬想起了师妹。

这女郎即便不言不语,眉眼之中的风情也难以忽略。

与记忆中师妹清泠泠的样子又不太相似。

沈逆抬眸时,发现边烬不知何时醒了,正一言不发地凝望自己。

指腹压在文书边缘,文书慢慢变暗,沈逆从案几后起身,戴上手套,握着一个连着吸管的容器过来。

待她走近,眉眼看得更清楚了。

边烬安静收回目光。

是师妹无误。

不是梦,她真的被沈逆从大理寺狱中接了出来。

“喝点。”

沈逆的声音倒是没太大的变化。

两人分别时,沈逆还是二八年华,五官尚留着稚气,嗓音已变,当时略有点变声期余留下来的沙哑。

而今,声音中的沙哑感已经完全不见,清越中藏着风韵。

沈逆要喂她,边烬不习惯被伺候,更不习惯递来的吃食,想坐起来。

被沈逆用眼神制了回去。

吸管压到边烬嘴边,沈逆道:“营养液,有甜味。喝完你才动得了。”

边烬凝视那吸管片刻,想要抬手去接,发现手臂没有任何力气。

沈逆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见她吃瘪,眼中掠过一丝不愿隐藏的笑意。

边烬有些恼,但若不喝,恐怕更没有行动的力气。

只能就着沈逆的手,含住。

沈逆目光落在边烬的唇上。

因严重的洁癖,能入边烬口的东西很少,需一再清洁,或是她非常熟悉之人给予的。

否则会让她焦虑。

营养液入口,边烬灰扑扑的眸色渐渐被点亮。

的确有点甜,还有桂花香。

营养液让处于半沉睡中的干涩沉重的义体缓缓醒转,重新有了些气力。

但往里吸的动作依旧很艰难。

这对普通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日常行为,都让边烬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晶亮。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

在大理寺狱中被严刑拷问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

她受了酷刑,污秽不堪。

而此刻,从能看到的身体局部判断,躯体已经被洗净干净,伤口也处理过,还穿着陌生的睡袍。

心中难免有个想法。

沈逆耐心地等她喝完营养液,欣赏她沉思之颜,才慢悠悠道:

“是万姑姑帮你净身、换衣。你还记得万姑姑吧,她如今是这儿的管家。”

边烬在想的的确是这件事。

边烬抬头看她,见她漂亮的眼睛微弯,盈盈欲笑。

可再认真瞧,笑容却很快不见踪影,冷漠疏远的气质半点不藏。

边烬明白,沈逆长大了,小时候面容冷酷,现在倒是无事也带着三分笑。

只是那笑意朦朦胧胧,不皦不昧,像障眼法。

两人六年未见,熟稔已散,龃龉还在。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

沈逆游刃有余地再度开口:“我看过大理寺狱的供词,你说你完全不记得近三年在燕落发生的事。”

边烬看着不远处桌面上禅茶香薰炉子。

“是。”

“你的玉璧被人以最残暴的方式损坏,已不可逆。从内脏到骨骼、肌肤,无论是原体还是义体,全都被恶意毁伤。何人害你,也不记得了?”

边烬拥有极其罕见的双S级战斗天赋,却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还一如既往地沉得住气。

沈逆这句诘问控制了,但还是能听出一些火气。

质问落入边烬耳朵里,让她想到大理寺拷问她的狱吏。

肌肤骨肉还未愈合的伤痛,纷纷挤入她的神经。

仿佛回到了大理寺狱中。

过往那些惧怕她,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狱吏小卒,在黑暗的深狱中尽情享受践踏她的乐趣。

边烬眼尾荡起寒意,直视沈逆。

“李渃元倒是换了个手段,让你以情下芳饵。既然已经检查过了,有在我身体里找到你想要的吗?”

这番话坦荡中带着威压,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已经被她的气魄震慑。

沈逆则不然。

不退反进。

“原来你觉得我在为天子办事。”沈逆的气息蓦地靠近。

洁癖之人恐怕没有喜欢与人亲近的。

以往除了独处时,边烬都会戴着隔绝他人气息的口罩。

此刻,沈逆身上沾着禅茶的清香,还有一种陌生的花香,本是好闻的。

但半生不熟的关系带来的刺激,让边烬洁癖骤然发作,呼吸本能地加快。

若是从前,她自然能从容对抗,顶多只是不喜,尽量远离罢了。

如今重伤未愈,抵抗旁人气息的能力也降至谷底,微微的晕眩感笼罩着意识,让她情不自禁咬住下唇,不愿发出示弱的吟咽。

沈逆:“你觉得,如果我不找个骗得过李渃元的借口,能将你从大理寺狱中捞出来吗?要是我强行破解你的记忆模块,有九成九的把握成功,不过是动点粗而已,不难,但你会死。”

两双眼睛中灼热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下碰撞。

沈逆清晰地看见,边烬眸中紧绷的敌意在听完她所言后,慢慢变软的全过程。

沈逆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握住了边烬的手臂。

曾经将她捆绑,让她跪在雪地里狠心抽打的女人,此刻居然完全无法挣脱她。

沉默中,沈逆将她放开。

边烬白皙的腕间留下清晰的指痕。

不知她的体质也被改变了,还是以前就是如此,容易留下痕迹。

沈逆戴着手套。

很少人会在自己的居所还戴手套。

边烬意识到,沈逆这是为她而戴。

沈逆还记得她有洁癖的事。

言下之意,也是信她不曾做过卖国求荣之事。

边烬声音缓淡,“抱歉。”

沈逆温润的笑意再次浮上明艳的脸庞,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完全没发生过。

“当年若不是师姐将我捡回双极楼,我早已冻死。以前还怕没机会报恩呢,现在正好是报答的时候。这些日子师姐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

边烬还想说什么,见沈逆转身欲走,便将话压了回去。

“而且。”

沈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道,

“师姐对我并无感情,我又如何能以情下芳饵?”

没去看边烬的反应,沈逆彬彬有礼地关上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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