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卡(2 / 2)
这样的话,他们甚至只加这一晚上的班,事情就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什么叫完美队长啊!
如果安德烈此时冲出去大喊卡尔疯了,卡尔疯了,卡尔给的文件不能作数,原因我不能说,反正不能作数,他是逼我给他盖章!我不要给他盖章!
那他责任确实是不用担了,因为他会被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这下他的脸色是真的苦住了:“不行,不行,我真的做不了主,我得和鲁梅尼格先生商量一下……”
卡尔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话,直接坐在他的办公桌侧,长腿闲适地舒展,低头翻看文件,一点偷摸发短信的机会都不给他,手里握着固定电话的螺旋线,他刚拔下来的,正好盘着玩。
“怎么做不了,慈善赛一向是市场和公关部的事。”
毕竟比赛本身没什么好准备的,功夫全在赛前赛中赛后的宣传上,对方俱乐部赚的是钱,拜仁赚的是声望。这事不是他负责,难道要让赫内斯和鲁梅尼格在这儿和对方的市场公关发邮件确认细节啊?
安德烈要哭了:“卡尔,你饶了我吧……”
“一天饶不了两次,秘书稿子早写好了,你盖章让他们拿去扫描发了,奥格斯堡那边肯定加班得更厉害,确认个名单罢了,稍微有点出入也不要紧,今晚就能把事定下。但媒体宣传不要急,就说今天已经太迟了,明天再次校对整理后,晚上到晚餐时间,再官媒一起宣发。”
对面那头当然是不在乎拜仁要他们也搞什么轮换的,毕竟除非他们的球员是在场上换衣服,不然根本没那么多人注意——谁是奔着看德乙球员买票啊?而拜仁的球员,再小的咖位,都得是个德乙联赛馋得要命的明日之星。
这两日奥古斯堡全队上下都快崩溃了,心惊胆战地守着邮箱电话,生怕拜仁改了主意。现在风头好像又转好,比赛似乎依然会正常举办,而且拜仁还愿意保证上半场全主力阵容,下半场逐渐更换,这已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最坏打算,都是喜出望外,哪里有不依的,立刻满口答应,据说是体育总监把教练从饭桌上薅下来,当场开始确定出场球员名单,只等着上下沟通一气改完公章,就立刻传过来。
还指望对面能拉扯一下,给个转圜余地的安德烈:……
我|草,平时一封邮件七个工作人才回,死到临头要破产了,做事又这么有效率了是吧,门卫大业一起拉来干活了啊?我|草!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间已逼近凌晨,而安德烈的脸也彻底灰了。
“卡尔,你再怎么不把安切洛蒂先生放在眼里,也不能绕过他去定比赛大名单……你再怎么受鲁梅尼格先生宠爱,也不能替他做主,抢走我一个总监的印章办事。今天早上,联名抗|议信才发到赫内斯先生的邮箱里,球员们根本不愿意参加比赛,你却和对面直接敲定了章程。天哪,天哪,明天早上,他就会知道这件事,赫内斯主席也会知道,这太疯狂了,我不可能替你隐瞒——”
“更衣室不同意,慈善赛办不成,赫内斯先生正好向你开刀,你也保不住位置,你本来就得听我的,没什么可丢脸。别嚎叫了,鲁梅尼格先生那儿我自己会解释。”
卡尔把所有自己需要的文件分类整理完,又检查了一遍,随机放进文件夹中,站起身来:
“还有什么事吗?”
安德烈呆滞地看着他一丝不乱的黑发,和仿佛艺术家刚新鲜雕刻出的脸。这张脸仿佛总写着淡淡的倦怠,又仿佛总写着无懈可击,总之他从这张脸里,一点也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和卡尔真正一起工作,尽管只有大半天,但他已经彻底被吓到了。他忽然想到本来和对方俱乐部商定的最终确认时间是三天后,可卡尔却趁夜出击,把事情定完了。
为什么?
球员呢?这个事里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球员呢?
还有多少时间够他摆平更衣室?一个深夜,一个,一个清晨?
“部里这么多人,奥格斯堡那边更是不靠谱,明天上午十点,媒体可能就开始发消息了,被联名抗议的球员看了得是什么感觉,他们不同意临时增加的无偿比赛,俱乐部却无视抗议,直接替他们安排上场——不,准确来说是你。”他都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你,你……”
“那你该替我祈祷,安德烈。”
卡尔年少时长得精美,现在成熟了,也依然像是被上帝仔细描摹过的,旁人是一张潦草线稿,他是细化了几十个小时的厚涂油画。
他这么垂下眼睛时,总显得有点慈悲,像tibidabo山上垂眸俯瞰芸芸众生的雕像,像母亲垂目望向喧闹的孩子:“为你明天还能坐在这张椅子上祷告。”
“晚安,我走了。”
卡尔回到家里时已是深夜,他随便脱了衣服扔进脏衣篓,淋浴完换上睡衣躺进被子里,累得感觉天旋地转,大脑却模拟着明日要到来的战争,他闭着眼从床上摸了两片安眠药扔进嘴里,感觉它们恶心地融化,生硬地滑过喉咙,在苦涩中,他的脑子终于慢慢黏着起来,混沌起来。
比安德烈预想中的情况还糟糕,凌晨四点多,就有体育记者在社媒上首发了关于拜仁和奥格斯堡慈善赛疑似在风口浪尖反而光速敲定的事。
外界反而有点被震住了,拜仁的姿态如此强硬,就仿佛在说这忙我仁非帮不可,不会因为对面俱乐部的高层闹点丑闻就如何。这固然有点独断专行的感觉,但却也有种非同一般的霸气。
配合昨日赫内斯激情澎湃的讲话,大家都觉得这是老头发威了。他执掌乾坤三十年,从来不会因为外在的议论动摇,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但知道内情的人,尤其是直接相关的球员们,那叫一个大震撼。
十来天后我要去踢慈善赛?!我草!我怎么不知道!
卡尔今天竟然是最后一个到,更衣室里已经成火药桶了。
在他们发难前,他就直接先出招了,带着文件夹站到了更衣室长桌的顶端,啪嗒一声放下,击掌,为自己肃清出一片安静空间:
“先生们,请允许我耽误十分钟,我们得紧急发动一个关于慈善赛的投票。”
“投票?是吗,我们还有投票的权力吗?你知道吗,卡尔,新闻是怎么回事?”外贝外大叫:“比赛连名单都敲定了,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就和卡尔预想中一样,基米希跟着发难,他随便年纪轻,个头不高,有点娃娃脸,总是很认真或气鼓鼓的样子,笑起来还挺可爱的,但在对抗性上确实是全队top1,日常拉满,生气时路过的鸟都要被他扯掉一根羽毛才能走。外贝外和罗本这一对当年也是折腾劲十足的搭档,看到基米希倔脾气发作时都经常忍不住感慨此鸡不简单。
这会儿他也是一点都不怂地就和卡尔正面开火:“你带着什么,卡尔,你参与了这件事吗?一个好队长怎么可以把我们排除在决策外?”
“假新闻,弗兰克,约书亚,没有什么敲定了,我昨晚就在市场公关部,俱乐部只是在按照比赛能正常进行的假设,和他们交换关于下半场两边队伍都人员全面轮换的事,好减轻大家加赛的压力,也给更多人上场机会。
如果比赛能定下,这两天就要挂大海报,社媒纸媒和电视电台一起宣传,所以才提前交换备案。如果比赛取消了,这一切条约也作废,所以冷静点,请都别生气了,媒体的嘴从来都是不可信的。”
几个换鞋子的人耳朵竖起来了。
外贝外的反对组织里,除了他和博阿滕、罗本,剩下的都是在替补球员。他们不想参加慈善赛是很正常的,慈善赛强度不大,为了满足观众,基本都是让巨星尽量踢全场。
到时候像卡尔这样的球星满堂喝彩,他们坐在下面,又没有登场机会,或者上场了也只是捡一点边角料时间,观众们没准连他们是谁都不认识。
占用假日,浪费时间,对职业生涯毫无帮助,万一累了伤了更是无妄之灾……对他们来说,慈善赛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徒增烦恼。
但有六个人被更换,踢完整半场,还被重点宣传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拜仁这样竞争压力太大的地方,露脸的机会哪有那么多?慈善赛踢的是弱队,正是展现实力的好机会。
罗本也挺惊讶的:“就踢半场吗?那我其实……哎呦,弗兰克,别那么凶。”
外贝外蹙着眉头过来,探头要看文件,卡尔直接抽出来递给了他:“对了,因为只是暂时定个模板,所以是按安切洛蒂先生之前拟定过的名单顺序来的,换下的人待定,想休息的可以半场下,聚勒、蒂亚戈、托曼、法比安、瓦格纳、拉菲尼亚,你们六个替上。”
“这分明写着已正式敲定,章都盖上了!”
“盖章是为了确保对面不会反悔,如果我们要比赛,双方就一定都进行半场轮换。看这里,标注了已今天调整的名单为准。媒体现在宣布的根本没有公信力。”
原文件在更衣室里转了一圈,刚刚的喧闹变成了小声的窃窃私语和商谈,六个被写入登场的球员已红光满面,卡尔心底有数,再次敲了敲桌子问:
“我们现在可以投票了吗?——训练快开始了,先生们,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耽误。”
“时间太紧张了。”就连外贝外态度都软化了一点点,但这种软化只来自于脑子暂时糊涂住了,他的滔天怒气刚到达顶峰,就被卡尔给浇灭了。想到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浪费两天假期去义务劳动,坚定刚升腾起来,扭头一看盟友们正两眼放光,又变成了烦躁:
“凭什么写着今天就能出结果?我们不是应该明天……我们最起码应该等到明天再投票,有一天时间再考虑一下!”
“他们在破产边缘,弗兰克,虽然原因难看,但如果这场比赛不能举办,他们就要降级去德丙了!今天已经17号了,我们只剩12天来准备比赛,按照规定,光是卖票就得最少提前十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本来告诉主席,明天我们会给他一个答复,但晚上他告诉我必须在今天就确定结果,所以我昨晚才在加班。”
卡尔冲着安静的更衣室摊开手掌:“投票必须现在进行,先生们。结果是同意或反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得拿一个结果出来,如果是同意,让可怜的工作人员们赶紧开始准备。如果不同意,那么很好,他们也需要再发声明。这只是一场比赛,这没有那么复杂,大家按照意愿诚实投票就好,和往常一样,票少服从票多,不能超过三个人弃权。”
刚刚在认真查看文件的基米希这会儿出声了:“等一下,卡尔,我觉得你在玩文字游戏。这分明就是已经敲定的名单,只是留一天修改余地,这上面根本没有如果比赛作废怎么办的条款。你昨晚就代替我们做好决定了吗?”
“这是在比赛能正常进行假设下做的预案,当然不会有关作废的讨论,如果你有问题,现在去行政大楼,直接找安德烈、打开他的电脑检查他的工作邮件,你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基米希站了起来,依然针锋相对:“安切洛蒂先生上次公布的大名单里你应该要踢满全场的,任何人都会这么想。毕竟你是队长,卡尔,一半球迷买票可能都是为了看你,你想要我们服从主席的想法都去踢球,自己却只打算踢一半吗?很抱歉我这么说,但这是以权谋私——”
大伙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地咕哝起来,卡尔却依然镇定极了,而且他的回答也让更衣室陷入了新的、甚至可以说是空前的寂静。
“不,我半场就会下去,是因为下半场我会把袖标交给你。”
卡尔望着基米希的眼睛说。
“……嘎?”
在整整沉默了三秒后,基米希在安静的,空旷的室内,震惊到发出了一声鸭子叫。
墙壁甚至送来两道回音。
“有什么好奇怪的。”卡尔平和地说:“队长是一步一步练出来的,我当年也在不要紧的比赛上接过袖标,想要当队长是好事情,这次正好给你锻炼一下。”
但是、卡尔下去的话,也轮不到基米希啊。
这是把他们门将大爹的脸往哪放?
就连外贝外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事,和大家一起震惊地看向常务副队长诺伊尔,后者正岔开腿整理手套,不是一般的专心,慢了半拍才在寂静中抬头,挑了挑眉头:
“看我做什么?大家听不懂卡尔说话了吗?”
他笑着说:“我可还是很听话的。”
眼看着基米希这一可靠盟友也被袖标立刻钓得晕乎乎,诺伊尔毫无骨气陪着卡尔一起丧权辱国哄愤怒的小鸟,外贝外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对队长袖标这么随意不好吧。”
这话基米希可就不爱听了。
他虽然年龄小,但主人翁意识特别强,进队第一天开始就仿佛已在这里踢了三十年似的大声说话,试图掌握话语权,除了曾在球场上被前任主帅瓜迪奥拉一口气按着脑袋塞入了太多足球知识,以至于大脑过载一愣一愣清澈愚蠢了那么一次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在对抗路上主动退缩过。
以现在都踢了三年了,那战斗力不下于一个九十岁部落大长老,外贝外在别人看来是功勋老将、安联国王,在他看来只是迟早要退役的刀疤脸法国丑同事一枚,他立刻开口:“你什么意思?”
“注意语气,约书亚,当了小队长,你就这么和队里大哥吵架吗?都坐回去,按座位顺序来依次来——菲利普斯,你先开始。”
小格策被点得一激灵,差点原地站起来,在座椅上过电了似的抽搐两下,刚要张嘴,就又被打断了。
“最后一个事。”基米希举手说:“为了公平公正,卡尔你的票应该作废,不然可能会影响到别人。”
这就有点过分了,队长都是最后说自己的选择,影响个屁呢?投票先把队长开除队籍,也就基米希能想出这主意。可卡尔今天像是要溺爱他溺爱到底,甚至像是觉得他可爱,直接笑着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菲利普斯?”他又望向了开头。
小格策又电击一次他自己。
几个年轻球员全坐在一起,这连着就是五张赞成票,后面人的心态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第六个该轮到赫内斯提拔上来的、目前的队内三门克里斯蒂安了,可他却没反应过来似的没说话。
这两个月他代替诺伊尔踢了所有比赛,让很多人都暗暗咋舌,纷纷议论这是赫内斯拿来压制诺伊尔的超新星。但之前总是自信聒噪的他已经脸色苍白地缩在角落沉默到现在了。他确实是不太聪明,卡尔进来后说赫内斯着急,他才反应过来主席是想办慈善赛的。
队长连夜加班,主席忧心忡忡,而他昨天还在那儿和一群地位稳固的球员一起联名抗议。
这行为放在别人身上是笑话,放在自己身上也是笑话,不过是地狱版。
在卡尔开口提醒他前,诺伊尔直接忽视座次抢答了:
“我当然要参加了。”
他托着脸笑,盯着克里斯蒂安明着阴阳:“再不上场,我都害怕我没位置了,慈善赛这种人家看不上的机会,我得抓住啊。”
克里斯蒂安苍白的脸立刻涨红了,但他哪里敢像基米希一样站起来说什么,卡尔也没允许矛盾继续发酵,揉了张废纸往诺伊尔丢过去:“大家乖一点,别乱了顺序。克里斯蒂安,你继续。”
这轻飘飘的小纸团能砸到他?诺伊尔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手一张就接住了,又给卡尔丢了回去。年轻三门则是低着头,像文字哼哼似的憋出了答案:“同意。”
“他说同意!下次聊天时候声音小点,投票时候声音大点,不然谁听得清你。”坐他旁边的博阿滕挑了挑眉,向卡尔举起手:“我会参加,我记错女儿的纪念日了,那段时间正好是空的。”
外贝外差点和基米希一样嘎一声出来。
“她会为了自己有这么敬业的爸爸自豪的。”卡尔冲他微微笑了下,点点头,看向下一个人。
第一票反对出现了,但实际上算上插队的诺伊尔,都第九个人了,才一票反对,所有人心中都已知道了结果,原本想说反对的人也默默改了主意,一边痛骂昨天一起签字的全是黑心虫,骗他们说反对,自己美美举手同意冲卡尔微笑是吧!
“同意。”莱万清晰地说。
“同意同意同意同意同意。”投票搞得穆勒一早就进入了兴奋状态。
等快转到罗本和外贝外时,问题已经不是他们会不会踢慈善赛了,问题已经完全跨去了文艺表演界,大伙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俩大佬怎么下台来。
罗本虽然脾气也大,但属于哑炮,常常忽然无声爆炸,也常忽然无声熄灭,此时他已开始出神抠脚,外贝外一边焦灼抖腿,一边不时扭头看到罗本在这儿一副“已放弃”的样子抠脚,时而钢铁时而塑料的兄弟情几分钟内已快散完,顿感天昏地暗。
罗本果然原地投降了,他一个荷兰人,比法国人投降得还干脆,这怎么可以呢?不过罗本给卡尔摆了条件:
“我只踢半场,那就行。全场太累了。”
卡尔点点头:“那先记弃权,等会儿和安切洛蒂先生谈完再说。”
到底还是轮到外贝外了,他翘着腿,手撑在脚踝上,转圈看着所有人,粗声粗气地说:“还投什么,不是早过半了!你们都要去,我还能在这里躺着装死吗?”
一直安静屏息等待的大伙终于全都放声大笑起来,外贝外哼着原地弹起来,开始拿毛巾抽打自己的“叛徒”们,一时间更衣室里又在乱闹,门外等待已久的安切洛蒂这会儿才微笑着探头示意存在感,卡尔抽身出去,意大利人吻了吻他的侧脸,用不太流畅的德语感慨道:
“解决就好,太好了。”
“您先进去,给我五分钟好吗,我给主席回个电话。”卡尔笑着走了一段,站到走廊尽头玻璃门后的楼梯间里去。他静音的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早上莱万、穆勒和诺伊尔都给他来了电话,肯定是看了新闻着急要询问,安德烈一个人就打了十八个,还有零散的有他联系方式的记者,赫内斯和鲁梅尼格的来电则是挂在最上面,他们俩此时都已坐在办公室里了。
明明打了个大胜仗,卡尔却觉得前所未有地累极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一清晨,在新赛季还有三天就开始的清晨。
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阳光照亮他脚尖前的先拨回了鲁梅尼格的电话。
那头传来长者压抑着澎湃怒气的声音:“卡尔,安德烈已经把事情都给我讲清楚了,你现在是真的出息了,不是吗?你最好告诉我,更衣室现在没有爆炸。”
“先生,投票刚结束,21比3,几乎全员通过。我们会办好这场该死的慈善赛。”
卡尔抱着胳膊,冷静地说:“我从不让你失望,不是吗?不过如果我们有个头脑更好使的CMO,也许我就不用在半夜加班,还要靠抢才能让他配合了。”
一听到结果,鲁梅尼格心里就全有数了,对于安德烈添油加醋了多少部分,也一下完全明白了过来。虚惊一场和绝地翻盘的感受让他长长地舒缓叹气,语气里重新带上了心疼和慈爱:“哎,没有更忠心的人好用,再看看吧。今晚来家里吃饭?我让你伯母给你做烤鱼。”
赫内斯接起电话时急速鸟语花香输出了一段,质问他怎么敢这么胆大妄为的,卡尔说被逼无奈。
赫内斯更激动地大骂了一通。
“好啊,卡尔,进队十二年了,你一直是最懂事的一个,现在反而进入叛逆期,做事这么冲动、冒进,我要像十几年前一样替你擦屁股吗,啊?”
“当然不是,乌利,因为我已经搞定了。半小时后我能确定最终名单,下午就官宣吧,明天就可以开放售票了。”
赫内斯反应了一会儿。
赫内斯不气得直喘气了。
赫内斯不在电话那头用钢笔狂戳木桌了。
赫内斯直接站到了沙发上,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大大地赞美了他一番。
“卡尔,我最心爱的孩子!”
他高兴得满嘴念叨着要给卡尔零花钱,要替他教训让他委屈的人,就像多年前他还兼任体育总监、总是坐在拜仁的替补席上,陪伴球队每场比赛的那些年头一样,和十几年前搂着卡尔说这是咱们最小的宝贝,都不许欺负他时一样。
他年纪大了,情绪激动时就会经常说些旧日时代爱说的话。
卡尔进队年龄小,一度算是个幺儿,最刻薄的赫内斯最宠爱他。
赫内斯的旧爱施魏因施泰格还会假哭抱怨了一回,说完了呀,猪长大了人人爱,猪猪施泰格长大却没人管啦!笑得大家死去活来。
可实际上他才是最惯着卡尔的、简直毫无原则,拉姆后来为此吐槽过不知多少次。
鲁梅尼格最开始对卡尔不是非常看好,卡尔还和他重名,就更尴尬了。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喜气洋洋起来,管卡尔叫“小的我”,经常和人家开玩笑:“那个小的我去哪里啦?”
卡尔于是被找来,他哈哈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让他跟自己回家吃饭:“我老婆做的烤鱼最好吃。”
明明在现在这种生活里,根本没法丈量爱了,只有永远的利益矛盾。这一通电话结束,明天也许又是新的旋涡在等他坠入,可是卡尔还是在这样的瞬间放纵自己流连片刻。他微笑倾听,在面前金色的阳光中,反刍着金色的年华,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这一瞬,心满意足地拥有整个宇宙,他是拜仁心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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