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诛心之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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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死一般的寂静,万柳书院的学子们,和赶来书院声援的读书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章台柳眼见情况不妙,赶紧转圜道:“这只能证明萧大人确实是言伪而辩之人!

  明明孔圣人是君子之诛,可萧大人一番讲述,却让人感觉孔圣人是因私怨而报复杀人,当真了得啊!

  萧大人甚至不用评论,只用语气和措辞,就能引导人们的情绪。只怕当年的少正卯,水平也不过如此。”

  萧风淡淡的说道:“语气和措辞固然可以引导人们的情绪,但人除了心,还有脑子呢。

  这个世上,谁的喊声大,谁哭得更凄惨,谁看似弱势,固然可以一时引导人们的情绪,让人们误判。

  但在人们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后,自然会去判断,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不是谁先喊冤谁就有理的。

  同样道理,也不是谁的名声大,谁的徒弟多,谁就有理的。理藏在事实真相中,人人都有权利判断!”

  章台柳大声道:“可少正卯身兼五恶,萧大人难道认为他不该杀吗?既然该杀,孔圣人是因公还是因私,还重要吗?”

  萧风冷然道:“孔圣人说少正卯有五恶,是在少正卯已经被杀之后,少正卯的尸体又不能说话,人们当然只能听见孔圣人的一面之词。

  若是孔圣人杀少正卯是堂堂正正的,为天下公义,他为何不在杀少正卯之前宣布这五恶呢?

  儒家一直强调,对人不能不教而诛,‘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孔圣人既然认为不教而诛,不能减少坏事的发生,那为何对少正卯要不教而诛,而不是先教化试试呢?”

  章台柳立刻道:“孔圣人说过,少正卯言伪而辩,他妖言惑众,流毒匪浅,自然不能再给他蛊惑人心,流毒天下的机会!”

  萧风诧异的看着章台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章先生是怎么说的?”

  章先生说:儒家是讲理的,岂会一味指责,不让别人说话?(就在上一章气势最盛的地方)

  说这话时,章先生白发齐整,白须飘扬,一身正气,有恃无恐,宛如孔圣人在世,众人都历历在目啊!

  怎么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章先生就不认账了呢。难道这就是读书人的做派吗?”

  章台柳平静的脸上终于开始泛起了一些红晕,不是他定力不行,实在是打脸来得太快了。

  “萧大人,此事日久年深,你我均不在场,又焉知孔圣人没有给少正卯说话的机会呢?”

  萧风微笑道:“看来章先生是要开始耍无赖了,没关系,就按章先生说的来好了。

  假设孔圣人确实给了少正卯辩解说话的机会,那么少正卯对自己的五恶做了什么辩解呢?

  历史上对此没有一点记载,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少正卯压根没有过说话的机会。

  二是少正卯说了,但孔圣人觉得他说的话,别人听后会觉得有道理,会觉得少正卯不该死。

  除了这两种情况外,少正卯作为几百年出一个的五恶之人,实在不该没有一点辩解记录留下来吧。”

  章台柳的脸色又红了一点:“或许是少正卯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呢?或许他已经俯首认罪了呢?”

  萧风笑道:“既然他已经认罪了,觉得无话可说了,那说明孔圣人肯定已经公布了他的罪行。

  既然已经公布了他的罪行,为何不但百姓,连孔圣人的弟子们都不知道少正卯为何被杀呢?

  还要在少正卯死后去询问孔圣人,难道是孔圣人的这些弟子,也像章先生一样记性不好,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吗?”

  章台柳终于恼羞成怒,大喝道:“我不与你纠结这些细节,少正卯五恶在身,孔圣人行君子之诛。

  只要罪行是真的,杀的是对的,不管有没有不教而诛,不管其中有无私怨,都不能说不对吧!

  譬如牢中死囚,杀人抵命。秋决上刑场之时,被杀人的儿子要求当刽子手,亲手斩杀仇人。

  这虽然也有些私怨在里面,但判死囚斩首的乃是律法,乃是朝廷,萧大人能说这不对吗?”

  徐阶长长的松了口气,台下的读书人也都松了口气,因为人多势众,竟然发出了“吁”的长音,就像在给谁喝彩一样。

  章台柳这番比喻,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毕竟是绝地求生,也算是一番神操作了,难怪被萧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读书人们松了口气。

  萧风竟然并没有穷追不放,而是顺着章台柳的话改变了话题,就像他有足够的自信,随便你怎么躲,他都能找到漏洞一样。

  “好,那就不纠结这件事儿了,就说说罪行是不是真的,杀的是不是对的好了

  如果罪行是真的,那杀的或许是对的。如果罪行不是真的,那杀的肯定是不对的,这话可有错吗?”

  章台柳大大的松了口气,他真怕萧风不肯随着他的节奏走,而是死揪着孔圣人先杀人后公布罪状的行为不放。

  萧风要是一直盯着这个问题,虽然不能说明孔圣人杀少正卯不对,但至少是程序上有问题,正义性大打折扣啊!

  所以章台柳赶紧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因罪而杀人,罪行如果不是真的,杀得肯定不对。”

  萧风点点头:“那就来看看少正卯的罪行吧,请问章先生,少正卯的五个恶行,分别都有什么证据呢?

  心逆而险,他想干什么?行辟而坚,他干了什么?言伪而辩,他说了什么?记丑而博,他宣扬了什么?顺非而泽,他顺了什么?”

  章台柳想了半天:“这些在史书中并无记载,想来已经散逸不见了。日久年深,又经历过焚书坑儒,不足为奇。”

  萧风摇头道:“若是因为焚书坑儒导致的,那么这件事就该整个散逸不见,岂有只留一半的道理?

  就算一个普通的罪人,既然历史记载了其罪名,也应该有相应的罪行记录才对吧。

  何况少正卯这几百年出一个的大恶人,五恶俱全,若是有罪行可记录,孔圣人岂能不记下来?

  这么好的一个教育所有人的机会,难道作为万圣师表的孔圣人,会不知道这是个最好的教材吗?”

  章台柳无话可说,只能反问:“那以萧大人之见,为何没有罪行记录存世呢?”

  萧风笑道:“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孔圣人虽然给出了罪名,却没有相应的罪行可以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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