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家宴(1 / 2)
自病情好转后, 越青君便将上朝的时间改成了辰时,另外, 还吩咐宫中膳房给众位朝臣准备朝食。
只是这朝食并非免费, 而需用银钱自愿购买。
天子也并不贪图那点银钱,卖得的银钱除去本钱,多的部分都留给了膳房, 全当他们赚的外快。
如此一来, 官员及其家人也不必起得从前那般早,大可以睡到自然醒后才慢悠悠进宫, 再顺便和同僚们一起吃个早膳。
他们得了方便, 天子得了名声, 御膳房的人也得了利, 伺候起来都更贴心了许多, 知道天子身子不好, 许多菜肴都不能吃,于是每日变着花样给天子做吃食。
用实际行动向越青君证明了,当人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做某件事, 能达到怎么样的效果。
就是这样的其乐融融下, 天子在早朝上毫无预兆提起了过去许久的事。
“先前听唐尚书说国库空虚, 官员俸禄也难以为继, 当真如此?”
唐尚书骤然被点名,倒也没有慌乱,只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宁悬明这个告状精, 天子也是个听枕头风的。
“回陛下, 确有此事, 春耕时发放良种工具, 劝课农桑……”他列了一系列花销, 听着就像花费许多的样子。
然而自先帝病重驾崩,新帝登基,宫中就再未花过国库一分钱,用的都是内库,天子并不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吃穿用度上也大为节俭,后宫也空置,如今算下来,最大的花销还是给先帝后宫的遣散费。
这种情况下,国库空虚这事,绝非天子的过错,而是臣子的无能。
因而唐尚书说着说着,竟也有些脸热。
天子静静听完,却也并未斥责户部无能,办事不力,而是轻叹一声道:“先帝穷奢极欲,耗费无数,爱卿能在此情况下,勉力维持,已是辛苦。”
唐尚书原本以为天子骤然提起此事,是要向自己发难,然而听完这话,才知自己错的离谱。
“臣惭愧!”若说刚才还有些许不服气,那么此时说这话时却是真心无比。
天子宽慰了几句,随后十分体贴道:“既然国库空虚,那么一些不如何要紧的花销,就先停了吧,琼山的行宫、朕宫外的王府,还有朕的陵寝,都暂且搁置。”
其他也就算了,琼山行宫自一开始就拖拖拉拉,现在都没搞出个名堂,越青君先前的王府,倒是已经填了不少银钱进去,只是越青君如今住在宫中,今后想必也不会再去住那王府,烂尾不修也没事。
可新帝陵寝修建却是要紧大事。
若是常人,拖个一两年似乎也无妨,可当今天子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撑几年,修建陵寝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不止,多半陵寝还没修好,人已经没了。
本就要加急赶工的事,天子还要将其搁置,不是天子体恤还是什么?
这话一出,朝臣们今日午膳多吃两道菜都是他们不懂事。
当今天子对先帝的父子之情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但此人仁善宽和、体恤臣民却是货真价实,不曾掺假。
然而天子能这么说,臣子却不敢真的就不管,实在是担心,将来天子突然驾崩,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于世人而言,死亡是与活着一样大的事。
有人站出来试图劝说,越青君却只是笑笑道:“虽说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但朕心中,活着的人,终究是比死了的人更重要一些。”
所以这就是你那样对待先帝的原因?
朝臣们心中忍不住猜测,莫非天子是为了给先帝过往罪孽翻案,解救那些尚在人世的人,才会如此不顾先帝颜面,连半点粉饰也不肯?
牺牲先帝一个,造福千万人。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这些因新帝对先帝态度大变,而肆意揣测新帝的人实在罪无可恕。
“臣等无知浅薄,不曾领会陛下良苦用心,实在是微臣之过!”有人面露惭愧,甚至忍不住掩面而泣。
有他带头,朝上向天子深表惭愧的人也多了起来。
越青君低头轻咳几声,“只要诸位爱卿心怀家国黎民,纵有一二误会,心也终会合在一处。”
说罢,越青君微微一笑道:“无伤大雅之事,日后不必再提,继续议事吧。”
“是。”
望着堂下众人,越青君微微垂下的眼睫下,掩住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惬意。
时隔两月,越青君再次将卫无瑕的形象拐回纯白,这回,再不会有一个先帝来动摇。
他绝不许卫无瑕身上有半点污迹。
从生到死,他都要他清清白白,纵然手染鲜血,也是被逼无奈,事出有因。
等下了朝,宁悬明抽空寻越青君问:“你不修陵寝,日后是想去哪里?”
越青君眉眼微弯,眼眸清澈望着他,“既许了你,将来烧成灰烬,你且带着我,让我跟随你。”
“如此,无论是生是死,我们也不曾分离。”
宁悬明沉浸在这双眼中,有片刻失神。
纵然提起生死之事,此人也言笑从容。
恍惚间,他好似当真看见了对方谈笑间走入火中的场景。
心中不由微微一紧。
“此时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他微微错了错眼神,“你还许过我百年好合,说好了要百年,差一年,差一天也不行。”
越青君难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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