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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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自从弃城西行之后,就被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子,架空了。
他空有太上皇之名,实则被软禁宫中,不允许任何朝臣去探望。
饶是这位太上皇曾经有诸多辉煌,与杨贵妃的掌故又天下皆知,但经过一场安史之乱,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提起太上皇早已麻木或苦笑,众人守这国丧怕也守得不尽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上皇既是没有权力,驾崩与否对朝堂天下影响其实也不大,该发丧发丧,该守丧守丧,朝堂上还有天子和朝臣在,不至于耽误了什么。
但近日又有传言,皇帝身体也不大好,底下早已分作两派。
张皇后是一派,但她儿子太小,斗不过他头上的哥哥们,几次想扶持上位都遭遇挫折,她最后只好转而支持越王。
这次死了南岳洞天弟子周兰卿的夜宴,就是在越王这个倒霉舅舅的园子办的。
还有一派,则是太子。
太子有朝臣支持,但还是势单力薄,论起对皇帝的影响,肯定不如张皇后近水楼台。
于是他便得设法拉拢第三方势力,宦官。
若论呼风唤雨,当数李辅国。
此人位高权重,已经站到宦官的顶峰,甚至封侯拜相,有时说话比皇帝还管用。
李辅国及其党羽原本并非太子党,但是张皇后行事不周,渐渐就把他们推到太子那边。
此外,还有另外一派,超然物外,力量非凡,两边都不敢得罪。
那就是万国师,以及他背后的南岳洞天。
太子虽然是皇位继承人,但也只是太子,没法要求万国师效忠,他只能恭恭敬敬,争取不得罪万国师。
张皇后也是如此想的。
但就在这个当口,偏偏死了个南岳洞天的弟子,还是万国师的师侄。
霎时间,风起云涌,波澜诡谲。
一池本来就不怎么清的水,被暴风雨蹂躏之后,浑浊得不能再浑浊了。
谢长安和李承影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想到天工炉。
南岳洞天不会大肆宣扬自己丢了镇派之宝,但借着太上皇的死来进行全城搜捕,合情合理。
说不定现在长安城外围早已布下重重阵法等着,一旦谢长安和朱鹮想往外逃,就会触动禁制,自投罗网。
李尚书没发现他们的眉眼官司,兀自沉吟,只觉之前李承影所言不差,政局确实乱哄哄的,已然开始影响整座长安城了。
几方势力本来就足够混乱了,现在又加上南岳洞天的仙人下场,李尚书隐隐有些不安,还真生出带着家人告老还乡的念头。
李承影忽然问:“如果他们全城搜捕,会不会查到我们家来?”
李尚书原本是没往这方面想,但被李承影提醒,他不由一愣。
“即使会上门,可能就是虚应故事吧,我与禁军还有几分交情……”
李承影:“如果有南岳洞天的仙人随行要求搜查呢?只怕父亲也不好拒绝吧。”
李尚书在朝堂混了那么多年,立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谢真人是不是不方便让他们上门?”
李承影道:“南岳洞天死了个弟子,现在还没找到凶手,肯定草木皆兵,若是上门看见同为修仙之人的谢真人,怕是要引起误会。谢真人在李家的事,父亲最好不要对外声张,届时我们设法遮掩一下,等他们搜捕过了,也就无妨了。”
李尚书正要说话,就听见谢长安道:
“来不及了。”
她忽然望向外面。
“他们已经到了。”
上门的不唯独有禁军,还有碧阳君。
李家的人不认识碧阳君,却知道万国师。
当听说眼前这位仙姿出尘的剑士竟是万国师师兄,堂堂南岳洞天宗主时,他们都大吃一惊,哪里还敢阻拦。
李尚书听见消息,紧赶慢赶过来,满头大汗,脸上笑容真挚热情,仿佛期盼已久。
“贵客亲临,蓬荜生辉,难怪李某昨夜梦见凤凰来仪,彩云漫天,原来是神仙下降,莫非李家有小子根骨不凡,被仙人看上眼了?”
碧阳君微微一笑,惜字如金,只看向陪同的左卫大将军李擎。
李擎与李尚书私交不错,闻言忙让他屏退左右,又亲自解释:“你先不忙攀交情,碧阳真人的仙门丢了一件至关紧要的宝物,窃贼可能还与太上皇驾崩有关,真人亲自出马,正是要寻找此物,捉拿窃贼。”
李尚书大吃一惊:“难道竟是有人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可这与我李家又有何关系,还是你们怀疑是我干的?我这副老朽残躯,能连夜飞入深宫去弑君不成?”
李擎叹道:“又没说是你干的,你激动什么?”
他拉过对方胳膊,走到一边,压低声音。
“南岳洞天丢的那东西非同小可!万国师大发雷霆,跟碧阳真人兵分两路,一大早就开始搜京城,不唯独是你这里,连张皇后岳家,太子岳家也都被搜了,方才本来要去张相家的,真人不知算到什么,忽然提出改道,就来了你这。你让真人走一圈,瞧一瞧,应付过去,不就完事了吗?”
李尚书语气微沉:“陛下愿意崇道问仙,我劝不住,是我失职。如今连这点脸面都保不住了吗?”
李擎:“唉,你这人啊,就是太较真!大家不都这样么,我家怕也要被搜一遍的,这些仙人都是有通天手段的,我们一介凡夫,岂敢与仙人作对,你就顾着自己脸面,不顾着妻儿老小了?”
李尚书面皮抽搐一下,重重振袖。
“请便吧,请便吧!想搜就搜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点什么来!”
心下却有些忐忑,寻思自己拖延的这点时间,也不知够不够二郎他们安排。
哪里出了问题?
得知碧阳君上门之后,李承影就在思索。
就算从宫门外顺着搜过来,以李宅的位置,现在也没那么快轮到他们。
除非,碧阳君察觉天工炉的踪迹。
李承影心下微沉。
是刚刚他将手放在天工炉上,想要探究其中秘密,被天工炉里的不知名力量反弹时,被碧阳君发现了。
天工炉既是南岳洞天之物,对方手上肯定有法宝能互相感应。
喉咙痒意又起,他皱起眉头,将咳嗽的欲望忍了下去。
一行人来到小院,李家下人忙上去敲门。
碧阳君停住脚步,也微微皱眉。
李擎察言观色,忙道:“真人,可是有何不妥?”
碧阳君不语。
他用开皇星盘捕捉到的一缕灵气波动,忽然消失了。
就在刚刚。
是被掩盖了,还是偷走天工炉的人正好从此地路过?
这些自然没有必要给李擎解释。
他迈步踏入李承影的小院。
虽未常居京城,但关于李家这位二郎君的传闻,碧阳君也听说了。
不是刻意打听,而是来之前李擎生怕李承影有什么失礼之处得罪人,提前给碧阳君略说了下。
痴傻之症一夜痊愈么?
他不动声色,望向小院里的人。
俊美到堪称昳丽的少年郎君坐在台阶上,姿势随意,衣裳不整,怀里抱着个本子,正低头在写写画画,不时指挥撑伞站在树下的婢女换动作。
“你把伞举高一些,不对不对,不能这么举!”
“阿谨,你太高了,把好好的树都挡住了,快蹲下!”
“算了算了,你还是起身吧,蹲着好丑!”
婢女见李尚书他们来了,匆匆转身福了福。
李承影不满:“你干嘛呢!连画画都不认真,一会罚你去数蚂蚁!”
漂亮的人便是露出异于常人的幼稚,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阿谨忙哄他:“是奴奴错了,这树现在光秃秃的,画进去也不好看,要不然我们进屋去画,书房里有许多好看的画册呢!”
李承影想了想,摇摇头:“你将母亲房中的绸缎都拿出来,缠在树上,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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