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下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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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晓峰木木的听着,末了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但是一转身,泪流满面。

沈沉鱼沉浸在红禾要出嫁的喜悦当中,连对萧长凌的担忧都减少了许多——这大半年里一直在打仗,每一次情况都万分危险,可萧长凌都挺了过来,她相信,这一次他也能。

如此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天。

沈沉鱼渐渐从产后的虚弱中恢复过来,天气寒冷,屋子里烧着暖炭,门窗时长都关闭着,生怕进了一丝寒气,但沈沉鱼时长要命人将窗子打开,透一透气。

两个孩子,当初被吴大夫预言,说是其中一个必定不能活,如今被打了脸,都活的好好的,且精神气不错,从院子里路过,总是能听得到婴儿的啼哭声。

萧长卿站在隔壁院落,听着这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想象着此刻沈沉鱼该是怎样的焦头烂额,旁边的亲兵则满脸艳羡:“王妃这一胎生了一儿一女,凌亲王真是好福气,到现在总共两个儿子了。”

萧长卿静静的听,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

萧长凌有儿子,他与老五,甚至是死去的太子,都没有。

的确是好福气。

……

十二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宜嫁娶,宜动土。

前一天夜里直到黎明,云晓峰都直挺挺的跪在红禾的灵堂上,不动,不哭,眼泪是早已经干了的——那些该说的话,也早就讲完了。

剩下的,只有举行婚礼,外加下葬。

一切都准备的很充足,但云晓峰始终觉得,还欠些什么,他给红禾买的东西,还有沈沉鱼送的——都戴在红禾身上,尸体停放了三四日,到了今天,已经是必走不可了。

可是,他还想跟红禾呆一会儿,再呆一会儿……

巧儿巴巴的服侍了沈沉鱼半天,抽空子过来看他,见放在门口的吃食一口也没被人动过,不由的上前劝道:“云统领,都三天了,您好歹吃一口吧!不然如何受的住……”

心里藏满太多悲伤,云晓峰哪里吃的下?他轻轻摇了摇头。

巧儿没有法子,默默垂了一会儿泪,转身走了。

上房屋中,沈沉鱼透过窗子的亮光,仔仔细细的端详小女儿的眉眼,越看越喜欢——五官长的像萧长凌,眼睛像她。殷殷期盼了这样久,她总算有了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再看看旁边的二儿子,与大儿子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个孩子哭闹了半日,都在沉睡,而他们的大哥哥,已经快两岁的勇儿,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床上的两个襁褓,他爬来爬去,似是想摸一摸妹妹,却又不敢。

沈沉鱼伸手揽过了勇儿,一边笑,一边教他:“勇儿,这是弟弟……”

不料一句话没说完,她忽然听到房门响动,巧儿端着托盘从外头走了进来,两只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了?管事的给你脸色瞧了?”

沈沉鱼向她望了一眼,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若无其事的问。

“没,没啥。”

巧儿连忙遮掩了,走过来将手中的一盅花生猪脚汤放在了床前茶几上,又端出了一碗滑嫩无比的鸡蛋羹,上面撒着一把葱花。

“王妃,快吃吧!”

沈沉鱼点点头,放开勇儿让他坐在暖炕上,自己移到了床边,没有急着动汤匙,而是仔仔细细看了巧儿一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讲讲,今日是云统领与红禾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哭丧着脸,得喜庆点……”

巧儿听了这话,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王妃,真没事儿。”巧儿低了头,努力控制声音里的颤抖:“就是刚刚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说罢,拿起托盘,转身飞快退下了。

沈沉鱼怔怔的看着她离开,脸上写满惊讶——这几天,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猛的下床,将南面的窗子打开了。

院子里,巧儿一边走,一边抬手用袖子抹脸,一眼没看着,果然在下台阶的时候,扑通摔了一跤。

可是不等巧儿哭出来,院子一角里匆匆奔过来两个婆子,一边一个,把她架起来就走了,沈沉鱼隔着窗子,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没有在王妃面前露陷吧?”

随即,是巧儿带着哭腔的回答:“没有……我小心着呢!”

沈沉鱼怔怔的坐在那儿,半响回不过神。

不在她面前露陷,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如此神秘?

“哇……”

暮然身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沈沉鱼的遐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窗子开的太大了。

连忙关上,她回到床上,是小儿子尿了。

很快便有两名奶娘进屋,一个抱着孩子,另一个换尿布。

“王妃,快用膳吧!再不吃就凉了。”一个奶娘看沈沉鱼呆坐在那儿,当即提了一句。

沈沉鱼回头,见巧儿刚刚送来的汤与蛋羹还在那儿放着。

不动声色的吃了饭,沈沉鱼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等换好了尿布,她就把两个奶娘打发下去,随后,她从床上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了衣裳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直到要出门了,她才又将两个奶娘叫进了屋。

“王妃,大冷的天,您要出门?这不行的呀!”

“我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沈沉鱼主意已定,并不能轻易被人劝下,她给两个奶娘下了任务:“好好守着三个孩子,不能出一点意外!听到没有?”

“王妃,这事儿,还是支会云统领一声吧?”其中一个奶娘满脸无奈。

“不用了。”

沈沉鱼一口回绝,她转了身就走出房门,随即愣住了。

庭院里,一个身穿玄色披风,头戴金冠的男子静静而立,一身卓雅之气,已不知道来了多久。

一刹那,好多回忆涌上心头,沈沉鱼这才明白她遗忘了什么。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她不会提早生孩子,更不会受那么久的折磨。

“萧长卿!你为什么还不走?”

再一次看到这个人,她简直是愤怒了。

“你歇息的可好?”

面对她的愤怒,萧长卿却显得很平静,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关切。

“劳你记挂,还没死!”沈沉鱼咬牙切齿:“请你即刻,马上,离开这里!”

“月子里不能生气,生气对你不好。”萧长卿淡淡道:“沉鱼,虽然本王很想见你,但却不希望是在此刻,你回屋好好休息吧。”

“请你离开!”沈沉鱼依旧是一脸怒容。

她不知道,她此刻这幅样子,在萧长卿眼里,有多么憔悴。若是他,必定不会让她生受这许多苦楚,只为了生下那传宗接代的孩子。

“好,本王离开。”

萧长卿忙光淡了一淡,在这个时刻,他不忍心让沈沉鱼生气,尤其是生自己的气。

最后依恋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过身去,踏着寒风离开了。

他走了,沈沉鱼开始左右为难。

她既想去查一查巧儿等人的诡异之举,却又害怕自己离开时,萧长卿会趁机抢走勇儿。

萧长卿是有前科的,她不能不防。

想了想,她叫过一个奴仆:“你去,把云统领叫来!”

“是!王妃!”

那婆子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沈沉鱼紧了紧身上披风,转身回屋了,坐在椅子上时,她才感觉到手脚都有些冰冷,忙在炭盆里烤了烤。

她不知道的是,那婆子一出院门,便被人拦下了。

萧长卿在院子外,并未离开。

“你就在这儿待着,不用去找云统领。”他缓缓开口。

“为,为什么?”

那婆子含着一丝惧怕,一丝警惕。

萧长卿语气淡淡:“想让你家王妃好,你就听本王的。”

那婆子并不相信他的话,刚刚王妃气成那样,她可是全看在眼里了,趁着萧长卿不注意,她想开溜,谁知没走几步,刷的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要轻轻一划,她就命丧黄泉了。

“奴婢……不去就是……”

婆子差点吓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长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但心中却是忧心忡忡。

这才第四天,究竟能瞒一个月么?

……

潼关城的郊外,一队浑身素白的队伍,抬着一顶棺材,缓缓往山脚下走。

夕阳西下,原本就冷的天,更冷了。

棺材是好棺材,这偏远的西北边关,多少年没见过松木棺材了,多少穷人都是一张凉席一裹,挖坑一埋便算完事,很少有如此大张旗鼓办丧事的。

队伍路过街头的时候,人们看着最前面,捧着灵位的英气青年,俱都纷纷侧目。

这少年人长的多英俊啊,可是眼里的悲伤浓的似是要将这整个西北都淹没在他的泪眼中……

“这棺材里躺的是谁?哪家的夫人?这么大体面?”有人悄悄议论道。

“听说,那棺材里的,是凌亲王妃的贴身丫鬟……似乎是替王妃挡了灾难,才死的。故而,有这么大的阵仗。”

“是王妃的丫鬟?王妃可是好人哪!”

沈沉鱼捐献出了所有的财务,相助西北军,而萧长凌又为了与胡人厮杀,至今生死不明。她们夫妇对于西北军是有恩的。而且这恩情,西北的老百姓,没有法子偿还。

但这份恩情,他们不会忘记。

人群自动自发的,跟在棺材队伍后面,人越聚越多,到了最后出城的时候,竟然差点连道路都堵塞了。

云晓峰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向后方的棺材,还有越来越多的人群,眼眶渐渐湿润。

红禾,你可知道,有这么多人前来送你?

你,应该不会孤单了罢?

靠近城门的一间茶楼上,小轩窗对外半开,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个儒雅俊俏的男子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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