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言（2 / 2）

周云不说话，殿中只响起头骨碰地的声音——他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答案便不言自明了。

寂静良久，杨云英提了声音道：“来人。”

殿门口即刻进来了德海与瑶安，又涌进了几个侍卫似的人，看样子应当是养宁殿当差的皇宫侍卫，但也有穿着飞鱼服的人，周身泛着浓重的戾气，各个手里握着腰间的佩刀。

“周云周太医，与今日之事脱不开干系。”杨皇后一边说，一边抬眼，与楚慈对视着，那双凤目染上难以忽视的威压。

“但念在此事不可声张，所以，周云，此事可有人指使你？”

“没有。”跪在地上的那人道。

宋有道听到这两个字，闭了闭眼睛。

周云虽然说无人指使，但一个小小太医哪里来的原因敢鸩害皇帝？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周云，打入昭狱。”杨皇后捋顺自己手中攥着的帕子，最后道。

寻常人听到“昭狱”儿子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但周云仍旧跪在地上，什么都没有说，亦没有任何求饶的语气。

他似乎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宋有道目视着他被周围带刀佩剑的飞羽卫拖走，提着医箧的那只手已经用力攥紧而泛白，而杨皇后手里的纹样精致的手帕上绣的月白花朵也已经乱作一团。

“慢着。”杨皇后突然起身，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周云…...杖杀。”

饶是飞羽卫也愣了愣，但带头的那人似乎嘴角带了些笑意，开口却说，“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吧。”

飞羽卫只效忠皇帝，自然是对这件事生了疑。说话的人并不是姚寒亦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骆平，最多只像是飞羽卫中的小官，却敢质疑皇后的话。

毒害皇帝的罪名非同小可，没有连累到家人，如果得了个痛快，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有道看得出即刻杖毙是为着让周云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如果进了昭狱等着北镇抚司查案，严刑拷打之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那周乐和周夫人也难逃一死。

“本宫已经查明，周云也已经认罪，敢问你一个小小侍卫还敢有什么疑问？”

那人拱了下手，“那既然周太医已经认罪，自然是，不敢的。”

周云被拖走后，那些下人也都已经离开了，养宁殿中又回归寂静。周太医原本手边的医箱被碰倒了去，那个朴实无华的小小木箱被拖开来，瓶瓶罐罐与药材撒了满地。

宋有道将视线移开，不愿再看。近二十年的同僚，周云当年与他是一同入宫的。那年遴选太医令，周云也只是惜败。饶是曾经有过竞争的关系，周太医也从未搬弄是非，所有的勤勤恳恳宋有道都看在眼中，却在皇室的纷争之中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忽然有一瞬间，他不想再做太医了。当年进宫的初心不过是，宫中拥有天下最好的医家古籍与药材，能让自己好好研究医术，著书成方以救更多的人。

可现在看既然救不了人，再在此处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次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微臣有一句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