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我想去看看她(1 / 2)
048、我想去看看她
沉到湖里之前,姜婉似乎看见了天际绚烂绽放的烟火。
茹嫔好样的。
果真会应景。
烟火真美啊,她的视线与短暂盛放的璀璨片刻相拥,在这份美丽消逝之前,沉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她的眼睛只记下了绚丽,这样是不是也算一种不会凋零的永恒?
放开庆妃的手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下坠时,姜婉心里面想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是不会水的,松开庆妃的手是怕她剧烈挣扎反倒是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拉拽得更快速的下坠,姜婉闭紧了眼睛,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跌下来之前憋住了气,不像庆妃那样骤然惊呼落水,几乎是口鼻一齐被冷水灌进,估计要难受得厉害。
岸边尖叫惊呼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巡逻的守卫。
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的时候,姜婉才一下子松了憋气,让自己也呛了两口水,装模作样的挣扎了几下。
等到重新上岸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姜婉也没有睁开眼睛。
庆妃比她后上来,惊慌挣扎得太厉害,三个人一同才把她抬到岸上,一上岸庆妃就自己吐出来好几口水,随后便发狂似的哭喊起来。
她满身酒气,头脑倒清醒不清醒的,从小到大没这么狼狈过,心里又气又委屈,心里面的情绪爆发出来,变成毫无意义的嘶吼发泄。反倒是姜婉闭着眼睛躺在静月的怀里,虽然知道姜婉有准备,可这会儿还是吓得心惊胆战的,再加上姜婉一直不睁眼,更是焦急的呼喊她。
四周混乱,姜婉悄悄在静月的手上捏了一把,告诉她自己没事儿。
静月身上僵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不再喊她了,转头就让品竹快去找人来把娘娘抬回宫里去。
庆妃一看姜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非要踉跄着起身往姜婉这边过来,到了便扑到姜婉身上推搡:“你给我起来!姓宋的!你少在这里撞死!拽我下水的时候不是神奇得很么?!谁给你的胆子敢害本宫!贱人!起来!”
庆妃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也一个劲儿的揪着姜婉的衣领子摇晃。
静月保护姜婉去推开庆妃的手,冷声大喊:“庆妃娘娘这是要干什么!我家娘娘受冻,已经受不住晕过去了,我家娘娘身子娇弱,原本就体寒,怎会拽着娘娘专门往这冷冰冰的湖里去?!对庆妃娘娘来说,不过是冻上一冻,对我家娘娘来说,那是要命的!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庆妃娘娘还不快赶紧放开我家娘娘,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来,娘娘担当得起么?!”
静月气势足,力气也远远比庆妃大,她说完这些话,前来帮忙的宫人们也到了,庆妃被静月吼得发懵,只来得及看见姜婉苍白得像是要透明了的脸色。
直到吵吵嚷嚷抬着姜婉的宫人们走远,自己身上也披上了厚厚的毯子之后,庆妃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静月的话,突然拽紧了无袖的胳膊,酒醒了大半,惊恐道:“敬妃她是自己摔下去的!她来拽着我一并往湖里跳!我才刚刚碰到她,我根本没来得及推她!是她。。是她自己拽了我下去,她想栽赃本宫,她想陷害本宫!你们都瞧见了吧?!都瞧见了对吧?本宫。。本宫才是受害者。。”她的声音说到后面渐渐小下去,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她的这些话讲出去是没有人信的。
的确,是她先动的坏心思,现在头疼得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亲自上去推姜婉,收拾人不成,反倒是自己被抓了个正着。
可她的的确确还没来得及推姜婉下水,是她,她知道自己在后面,所以将计就计,把这件事情一次性坐实了,连追查凶手是谁都直接免了。
庆妃越想越觉得头疼,无袖让人和她一起搀扶着庆妃往回走,低声道:“主儿,您千万别再大声嚷嚷了,奴婢瞧敬妃那个样子,单薄得就跟纸片儿似的,静月说她身体不好,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主儿推没推现下已经是不重要了,方才奴婢就说了,让主儿千万别自己上前去,现下。。”
庆妃原本就心虚烦躁,听了这话,更是怒火直窜,抬手就给了无袖一巴掌:“你说了?!你说什么了?!你明知道本宫喝醉了,怎么就不拦着些本宫?!现在出事了,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了?混帐东西!本宫瞧你是个吃里扒外的!”
无袖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忙跪下磕头:“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主儿要怎么罚奴婢都是应当,可奴婢效忠主儿之心天地可鉴,绝对不敢有二心的啊!”
敬宪孝皇后约束宫人的法则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查实不忠主子的后果是什么,无袖光是想想都怕得要死,庆妃或许只是气头上的一句话,可落在无袖的耳朵里,足以让她魂飞魄散,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庆妃看看。
打了一巴掌,庆妃稍微消气了些,见无袖还在磕头,不耐烦的道:“赶紧起来!外头这般冷,还不快赶紧回宫去!”
无袖听了这话才松口气,起身搀扶住庆妃,额头上红紫一片也顾不得,小声道:“主儿也不必太过担忧,今日之事。。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庆妃看她一眼:“怎么说?”
无袖替庆妃拉拢一些毯子,屏退左右扶着庆妃往前走去,眼见着无人在近旁了,无袖才轻声道:“主儿今日是喝了不少酒,人喝醉了,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敬妃自己在闽湖边等着喂鱼,主儿不过是想上前去提醒敬妃一声闽湖边石块滑落了些小心掉下去,刚拍了拍敬妃的肩膀,尚还没说话呢,谁知道两人就一块落进了水里去。。。”
庆妃眼里有了几分光,无袖接着道:“这是场意外,当日前去传话的人也是主儿这边的,咱们只要咬定了是告诉过敬妃闽湖边要修缮的事,敬妃也没证据证明咱们没说过啊,就算是静月为她佐证又能如何?主儿回去以后一样卧床不起,重病之下,就算是皇上认定主儿有所疏忽,想必也能看在主儿病了的份上宽恕几分,总好过让敬妃反咬一口说咱们害她来得强些。”
这倒是个好说辞,听了这个,庆妃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两分。
匆匆回宫之后,无袖便差人去请太医过来,她关上门之后给庆妃狠狠泼了好几盆冷水,冻得庆妃咬紧牙关直哆嗦,却只能这般忍耐下来。
等到当值的许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庆妃已经换好衣裳躺在床上了。
这大冷的天泼上凉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刚从湖上上来,又这般折腾,瞬间身上就滚烫起来。
许太医把脉瞧过,赶忙回去抓药来,心想自己今年当真是犯了太岁了,上回去梅惜宫诚惶诚恐的去怕了,这次专程往天海宫来,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屋子里的炉火也烧起来,庆妃迷迷糊糊躺着,浑身都酸疼得厉害,还不忘了问无袖皇上在哪里,有没有告诉皇上自己病得厉害了?
无袖把庆妃的手放进被子,轻声道已经差人去说了,待会儿若是皇上来了,一定叫她起来。
听了这话,庆妃才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而梅惜宫这边,更是乱成一团糟。
姜婉和庆妃不同,她这幅身子从湖里面捞起来就像是残破的瓷器一般,这会儿屋子里能盖上的全都给她盖上了,姜婉依旧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今日不是殷正山当值,昨日的时候静月就已经问好了。
今天当值的太医里,一个是许太医,另一个便是何期。
何期曾经代替殷正山伺候过姜婉,大皇子病重的时候,是何期治的,包括姜婉后面小产,也都是何期为她调理的身子。
姜婉对何期很熟悉,如今以全新的身份见他,也是姜婉的授意。
何期年岁略长殷正山几岁,医术比起殷正山却还要欠缺两分,可也算得上太医院里年少有为的年轻太医代表了。
静月在姜婉跟前伺候,品竹也被今天这一出吓得跪在床尾,扶着姜婉抖得厉害的腿出神。
她倒是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心姜婉,她恐惧的应该是怕姜婉就这么死了,自己完不成东曙皇后交代的任务,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故土了,指不定还要给姜婉殉葬,所以心里惶恐。
何期是青梅领进来的,屋子里面热得很,姜婉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她这身子不用折腾也是高烧不退,脑子烧得迷糊,但姜婉还是能清楚的听见静月和何期的对话。
“敬妃娘娘体寒,这般落水,太危险了。。”何期的声音传来,姜婉从他的语气里,都能在脑海中浮现他微皱眉头肃然的脸来。
从前她还觉得何期实在是太过于刻板严肃了些,是以总爱讲些玩笑话逗他,不过每回都只能看见何期更加严肃的脸。这样一个严谨认真的人呆在她身边,姜婉从前还觉得可靠,如今只觉得心悸心寒,一想到那张一丝不苟的面容下,藏着的是一颗千方百计谋算着伤害自己的心,姜婉就觉得曾经的自己可笑又可怜。
她总期许着,真心以待人,可换得真心。
却不知,这世上太多的变数,真心这样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身份,地位,把柄,亦或是生死,或许他也由不得自己,但他的身不由己,却不能成为姜婉谅解他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是阎王放回来讨债的,欠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好在时间不长,即刻便救上来了,没有伤到根本,不过。。娘娘体质实在太弱了一些,如此高热,臣怕光是喝药下去,娘娘自己出不了那许多汗,退不下烧来,所以今晚还望姑姑辛劳些,定要一直用冷帕子为娘娘降热才是,还有。。这许多的棉被实在没有必要,别压得娘娘喘不过气来,盖上两层便足够了,屋子里炉火旺些,娘娘发抖是因为内里阴寒而外表灼热所致,只要烧退下去了,自然便不抖了。”何期说得很详细,他还是老样子,做事情认真又一丝不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做出什么违背医德的事情来。
静月应下,张罗着把姜婉身上的毯子棉被都收起来,见着何期要走,赶忙上前在门口拦住了他,轻声道:“何太医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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