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尾声(六)初心难故,人非少年(1 / 2)
“终于来了。”
“世上何来那么多左右逢源的好事,总不能一直‘汉寇炽张,剿之不灭、禁之不绝’吧?”
扶桑郡属于秦国领土,而且是举世皆知的大洋商贸中转站,短短几十年间就蜚声海内外,成为域外有数的繁华所在。
背后倚靠秦国,本地盛产金银,又有海贸巨利,扶桑的军备一定差不了吧?
事实是扶桑每年总要被‘汉寇’袭扰数十次,多的时候达到上百次。
假如每一艘汉船抵达都算成‘袭扰’,这个数字还要翻上十倍二十倍不止!
‘汉寇’甚至在扶桑登岸筑城,广置田宅,私设港口,简直无法无天!
然而毕竟是秦国的海外领地,离咸阳万里之远。
加上汉寇并无烧杀掳掠之举,秦国也只能听之任之。
陈庆抿嘴微笑着,暗自思忖道:这样的局面该结束了。
汉国的官民商贾被蔑称为‘寇’,心里总归有些不爽。
秦国的领土被肆意侵犯,同样有损国威。
全金属蒸汽战列舰抵达扶桑,藉此机会正好跟扶苏摊牌,解决长久以来的争议。
“老先生!老先生!”
“汉国的全钢铁战列舰开进扶桑了!”
嵇尧兴奋地挥动报纸,快步穿过二楼中间的走廊。
茶客们此刻或者忧心忡忡,或者愁眉不展,陡然间听到充满喜悦的呐喊,顿时怨怪地朝对方看去。
嵇少爷啊!
那没事了。
众人熟知嵇尧的性情,也见惯了他信口开河,拿祖母的清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荒唐行径。
跟他多说一句都算自讨没趣。
“哦。”
陈庆垂下眼皮,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哦?”
“老先生您没听清吗?”
“汉国把新造的全钢铁战列舰开到了扶桑,分明是耀武扬威来的!”
“以陛下的性情,岂能容忍这等挑衅!”
“我看两国之战在所难免了。”
“您……有没有什么见教?”
嵇尧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他相当清楚秦汉开战必然掀起天大的波澜。
升斗小民在其中浮沉跌宕,或者站上潮头一飞冲天,或者被浪涛淹没沉沦无底深渊。
老先生显然是个见多识广的,可能对方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命运。
“汉国不是来炫耀武力的,秦汉也不会开战。”
“你该吃吃该喝喝,无须操这份闲心。”
陈庆头也不抬地回答。
“东海水师都集结起来开赴扶桑啦!”
“依陛下的性情,非得对汉国还以颜色不可。”
“都这样了还能打不起来?”
嵇尧一屁股坐在陈庆对面,毫不见外地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上一杯。
“老先生,橡胶是不是要大涨了?”
“汉国的生药现在储备还来得及吗?”
“钢铁、硝石、硫磺统统要涨价对不对?”
陈庆拿起筷子压在他的杯沿上:“这是老夫的茶。”
嵇尧尴尬地笑了两声:“晚辈给您换一壶新的总行了吧?”
“您先说说为什么秦汉两国不会开战,缘由呢?”
陈庆很久都没遇上过这种没皮没脸的人,郁闷地摇了摇头:“汉国新造的钢铁战舰其实是一艘客船。它不会正式入列两洋舰队之中,更不会与秦国发生冲突。”
“等它接到预定的乘客后,就会开启新的航程,不会在扶桑久留的。”
嵇尧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讶异地问道:“客船?”
“老先生,您还不知道战列舰长什么样子吧?”
“报纸上有临摹的图样,您看看。”
陈庆直接伸手挡住了报纸。
我坐着它过来的,它长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言尽于此。”
“最多半个月内,风波必定平息。”
“能捞到什么好处,全看你的本事了。”
陈庆站起身来,转头朝着楼梯走去。
“哎哎哎,老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啊!”
嵇尧朝着他的背影高声叫喊,对方反而走得更急了。
“真是古怪。”
“别说是一艘钢铁战舰,就算是个铁疙瘩,那么大一坨得多少钱?”
“汉国把它当成客船?”
嵇尧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如此荒谬的说法。
“糟了!”
“北货的市价说不定已经开涨了,我得赶紧去瞧瞧。”
嵇尧迅速拿着报纸,匆匆朝着楼下跑去。
——
夕阳渐斜,天边泛起了一抹金黄。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冬末的寒意。
又是无果而归的一天,扶苏还是没来。
陈庆知道以他们两个的年纪,根本经不住长途跋涉的劳顿,会面的时间会比预计中晚上不少。
但……诗曼已经等不了太久啦!
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姻亲情分未尽,秦汉两国达成共享世界霸权的协议是最好的结局。
街道的尽头,一辆豪奢的黑色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高大强健的驽马,一掌宽的橡胶轮胎,前呼后拥的精悍侍从,无不彰显出马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陈庆突然愣在原地,神情专注地盯着车窗里探出来的面孔。
他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皱纹,一头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因为连日赶路,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然而在这样的状况下,依然不减当年的儒雅风度。
“扶苏,你来啦。”
陈庆脸上洋溢着恣意的欢笑,高高举起手臂左右挥舞。
马车中探头观望的扶苏心有所感,下意识转过头来,眼眸瞬间瞪得滚圆。
“先……”
久久的对视中,四轮马车逐渐来到陈庆身前。
来往的路人见到豪门大户出行无不退避,唯有他负手而立,拦在街道的中间。
两侧的护卫迅速打马上前,警惕地盯着他喝道:“前方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陈庆感慨地笑着摇头。
扶苏身边的护卫换了一茬又一茬,而今再无人知我姓名。
“卖肉夹馍咧!”
“又香又好吃的肉夹馍!”
陈庆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把自己都逗笑了。
扶苏打开两扇车门,又好气又好笑地佯怒道:“你还敢回来!”
陈庆泰然自若地说:“为什么不敢?”
“天大的罪过,人一死也烟消云散。”
“你我都土埋脖子根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扶苏沉声道:“谈何容易。”
“大秦恨你入骨者不知凡几,你……”
陈庆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殿下,酒水、小菜已然备好,随我来共饮一杯?”
扶苏无可奈何:“去就去。”
“诗曼呢?”
陈庆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脱口答道:“她在扶桑休养身体,过些时日咱们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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