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时光长(1 / 2)
琅国最负盛名的某医院,院方专辟了一个院落,用来安置据说是青寨二把手的大人物,警方重重关卡重兵把守。
虽然陆翊坤当年受过专门针对刑讯的训练,也完全不惧警方的手段,他被捕后木也依然非常嚣张地把威胁函直接寄到了警署,号称谁敢动陆翊坤一根手指头他就血洗谁全家。琅国警方明面上说绝不向恶势力屈服,到底也没人为难陆翊坤,更别提对重伤在身的人逼供了。
凡是参加会诊的医生,家庭都受到了木也的“照拂”,有寄到家门口的子弹壳和子女上学的照片做威胁,也有令那些颇见过世面的名医家属都咋舌的昂贵礼物,而且显然是经过调查的,礼物选得由老到小都极合心意。
其中一个骨科圣手很有骨气地将礼物送到警局后,十一岁的儿子就失踪了,他战战兢兢地取回礼物,玩得兴奋不已的儿子当晚就拿着漂亮阿姨送的“模型手枪”回到了家,第二天全家都恨不得把木也送上门的礼物全挂在身上出门。
自此,医院方面恨不得把陆翊坤当菩萨供起来,连护士进门换药脚步重一点,都立马回头去换软底鞋。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重伤的陆翊坤身体逐渐恢复,而且他恢复意识后待人接物客客气气,每天看书读报积极复健,偶尔很和气地同会英文的医护人员聊聊家常,从不提过分要求,也看不出任何出逃的意图,好像真是个普通生意人的样子。
琅国警方咬着这块啃不下、放不掉还暂时身体脆弱的骨头,也颇为头痛,终于挨到陆翊坤能出院,上上下下都如临大敌,把陆翊坤押解上车的警员动作急了些,陆翊坤笑着扫了他一眼。
“看什么!老实点!”
并不是太有底气的警员虚吼了一嗓子,想起他不懂琅国话,恹恹地坐下,愤愤不平地和同车的几人吐槽道:“我妹拿了校际赛的金奖,说好了出席她颁奖礼的,结果昨晚把人都拉回去才通知有任务,全队都不批假,希望中午人送到了,还来得及赶去她学校。”
同车的其他人显然没他心大,紧张而严肃地高度戒备着,他整了整穿在外套下被防弹背心压得过于硬括的新衬衣领,看了两眼手表。
陆翊坤忽然用还算流利的琅国话问道:“你和你妹妹感情不错?”
今天跟车的人都是这几个月在医院轮值过的熟手,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说琅国话,都愣了一下,几人互看了一眼,那人看他神色淡定又和气,平时也见过他和医护人员聊天,顺口答道:“当然关系好,爸妈死得早,我和妹妹……哎,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可惜了。”
“可惜什么?”
陆翊坤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过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答道:“里面的衬衣,花了不少钱吧?”
那人不接话了,扯了扯衣领,又忍不住嘟囔两句,妹妹头一次拿全国大奖,就他一个亲人都没去一定很失望,被同事撞了两下才收口。
陆翊坤看了看明显是个鲁莽脾气的警察,说起妹妹时变得软和的眉眼,忽然抬脚将人直接踢了出去。没人料到他忽然发难,把人按倒在地枪顶上头后,那个被踢飞的警员倒在地上已经吐出两大口血来,警车就停在医院的后院,立刻有医生上前来查看,胆战心惊地发现陆翊坤一脚居然直接踢断了那人两根肋骨,立刻将人推去了急诊。
又是一通折腾,陆翊坤被押进了后车厢,车门关上前其他警察同情地说起莫名其妙得罪他被踢伤的同事,带着愤怒的惋惜。车窗上粗密的钢丝格被兜头罩下的太阳光打成一张交错的网,一半落在车厢内微微凸起的地面上,一半落在陆翊坤忽然笑得邪气森森的脸上,依稀有了和木也一样恶魔般可怖的模样。
当天琅国警方押解途中遭遇车祸,其后被强火力围攻,六死二十一伤,重犯逃逸。
一个月后。
距离昆市省人民医院不远处,某公安局家属楼套房内,童欢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举起了刀,可是半分钟过去,她依然连正视砧板上那片排骨的勇气都没攒够。一旦她强迫自己靠近,登强手指随着她匕首四飞的画面就会不断浮现在眼前,伴随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血雾,连嘴里都会再次出现血腥味,仿佛当时的鲜血又一次溅到了唇上,整个人重新陷入无比真实的恐慌。
“PTSD侵入式症状之一,是会导致持续记忆闪回的分离性反应,你现在除了难以用刀,不能切肉以外,并没有出现情感麻痹、重度睡眠障碍等情况,其实不用急于去克服,以免适得其反。”
靠在料理台边的苏睿话说得一本正经,手指却亲昵地揉着她肉肉的耳垂,他的靠近打破了童欢的恍惚,她有点丧气地垂下了拿刀的手。
“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他语气平淡地说着更为严重的症状,她知道其实那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苏睿耸耸肩:“服药、心理辅助,当然还有时间,我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并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而且……因为不能看中文拐到了一个女朋友。”
有粉粉的红涌上了童欢的脸,苏睿看着她耳后的细汗毛在灯光下茸茸地立着,心痒得就像有只奶猫在五脏六腑里打滚,他的头缓缓低了下去,正在此时,曾经的小奶猫咕咚自橱柜上跳到了童欢的肩膀上,日益肥硕的身躯挤得苏睿头往旁边一偏。
“Dirac!”
“滴答!”
两人异口同声喝道,身后一脸傲娇的阿富汗犬收起了撵猫的爪子,甩了甩飘逸的长发,回去找伤愈后变得不太爱动的追风。
童欢一直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可是情绪还是有点沮丧,她甚至避开了苏睿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拉回怀里。因为个头娇小,苏睿堪堪能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再一掌拍开了争宠的咕咚,轻轻叹了口气。
“三个月了,你连和我亲近都会有罪恶感吗?”
童欢苦笑道:“想到离乡背井的斐然姐,守在医院的衿羽,还有小伊她们,会觉得自己太幸福是种罪过。是我矫情了,对吧?”
“有点,不过……这点小矫情我能接受,但别持续太久。”
“我想去看看校长他们,还有班上的孩子……”
“我说过,陆翊坤骨子里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迁怒,更不会用威胁我们身边的人的人身安全来做要挟,所以你想回七小看看,回家陪陪爸妈都可以放心去做。”
以苏睿对陆翊坤的了解,连环爆炸案绝不是他的手笔,他在他们身边唯一的一次行凶,应该就是三人初见那日炸了胡益民的奥迪车。
彼时陆翊坤相信他是来查绑架案,没料到他所去的七小有胡益民这号家长,而对胡益民车子动了手脚的素瓦和芝苗虽然不认识待在幕后的陆翊坤,但他立刻意识到胡益民与青寨或许有间接关系,为了避免苏睿再往下深查,他选择了出手,可惜被早几秒喝破了车下的炸弹,胡益民命硬只是被炸晕,证物销毁,如果不是现场再没有机会,胡益民早被灭口。
“我就算相信陆哥,也不相信木也。”
想起在船上听到陆翊坤曾亲口说起下过不许动他们身边人的命令,童欢依然心情复杂,她是真的下过决心要把他当作家人来亲近的。
“显然在小事情上,木也不会拂逆陆翊坤的意思。”
两天前苏睿已经收到关于陆翊坤被劫走的消息,对于陆翊坤,虽然他起疑比童欢要早得多,但陆翊坤在他人生里所留下的痕迹也要深远得多,所以他也是百感交集。
“国内枪支弹药管理远远严过琅国,木也想无声无息捣鼓出琅国那样的袭击基本不可能,事实上我相信如果陆翊坤知情的话,不会允许木也在国内做出连环爆炸这样的挑衅。”
想起离开的王叔,童欢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从小都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幸运的人,家庭和睦,亲友关爱,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在陆翊坤的照拂之下,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但是比起牵连了身边一众人,她宁可受伤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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