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漫道苦旅(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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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尔借着从包顶窟窿泻进来,洒在石头脸上的月光,胳膊肘撑起起了身子,表现出一份十分隆重在乎的姿态,对着石头诚恳地说:“石头,俺想和你拜个把子!让大伙儿作证。”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次,大伙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一出,马上在石头心里掀起了千层波浪,他从来不曾体会过被人在乎过的感觉。直到今天,他都是一个令他自己困惑不已的迷,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在很长时间里,他也没有见过任何人。他所天生具有的情感,渐渐孤独地消耗在对草原上那几匹救过他命的狼的想象和思念中了。还有,他责无旁贷地放牧,只懂得对那些同样具有生命的牛羊马的无私付出。

突然有一天,有个人要把他从一个农奴的意识中解放出来,视他为兄弟。使那座压抑已久的死火山重新复活过来,他瞬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母爱。

石头猛地扑在阿木尔怀里,激动地哇哇嚎哭起来,抽搐着整个身体,好像他要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不幸的身世,生死的考验统统哭出来了。

哭是多么的畅怀啊!——它是人类表达真挚情感最深沉、善通的语言。

大伙都被石头的嚎哭传染了,也卷起一片片呜呜声。也许在这样一个不太平的岁月里,谁都有难言的隐痛,谁都想冲破这驾驭生命的枷锁,谁都希望生活充满欢颜笑语。阿木尔像位母亲抚摸着石头的头,眼泪啪嗒滴落下来,他突然大声说道:“从今以后,石头就是俺兄弟,谁也要善待他!何况他是俺们的救星啊!”

随后,帐篷里响起一片如敲锣鼓的声音,“好,好,好!”

阿木尔从那片“好”声中获得了力量,像位豪情的斗士猛地站起来,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匕首,亢奋地叫道:“拿酒袋来,俺让长生天作证,歃血为盟吧!”大伙儿抑扬顿挫地随应道,“好,让长生天为目证,歃血为盟!”这股子声音就像二狼山滚下来的石头,发出巨大的响彻寰宇的声音。

而这帐篷中,有一个人,生平第一次结巴地说了话,大伙话音已落尾,他还在艰难地表达——他就是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的“石头”。

石头紧握拳头,胳膊上的血管就快爆裂了,不知付出了多么大的决心,用尽全身力量撬开自己的嘴巴。他说话了,他说话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啊——好!歃——歃——歃血——为——为盟!”

于是,每个人在手指尖上划了一口子,血滴进酒袋子。然后大伙对着皎洁的月空,一字排开跪在长生天面前,阿木尔闭上双眼,将酒袋子举过头顶,以蒙古传统的,神圣的仪式:拇指和食指相扣蘸点酒,轻轻地弹扬——“敬天,敬地,敬神灵,敬祖宗!”

大伙儿异口同声高呼“长生天神佑,为鉴,愿和石头结为兄弟,长生天在上!”先由阿木尔抿了一口,接着,石头扒拉一把胡子,咕噜喝了一口,再传给了下一个,直到最后一个人喝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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