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生活(2)(1 / 1)
大槐树旁边是一座毫无历史考证的古刹,也许里面曾经住着一位了不起的神仙,一只遍体通红的大鸟经过此地,街着一粒威力无穷的种子,落在仙人的手掌里,于是,他就近种在寺庙旁边。第二天起来,那粒小小的种子长成了苍天大树。因为每一代的枣庄人都会告诉他的儿孙,“俺们小的时候,它就是那么个样子!”
至于仙人和他的古刹,已经被历史淡忘,无从可考。倒是大槐树,历史没有选择忘记它的权利,它千年如一日,不是历史的体验,而是局外的历史的见证者。不知过了多少年,它成了枣村村民的守护神,农耕祈五谷丰登,娶妻嫁女求和和美美,甚至生老病死,都要祈祷,接受大槐树的恩赐。虽新社会,乡民朴素的信仰由那些看不见的神,转至真实的,为劳苦大众翻身的毛主席,并还渐渐神化了。如果人们存在某种情感,就是一块石块也可能被人格和神格化,而毛主席自然比石头智慧多了,顺利的被神格了,就如那大槐树一样。越饥荒的日子,农民越是口头上高呼毛主席,心里自然祈祷那些超越了物格及人格之上的神!
可见大槐树在枣村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神圣啊!
枣村四面环山,沟壑难填,人们耕种只能到山上开荒。村集体统一组织,一座座荒山种上了玉米、高粱和谷子。不过,只能靠天吃饭,天公不作美的时候,村民就得过苦日子了。
枣村并不是因为枣树多而得名的,没人知道它何谓枣村。东北角的山上确有满山的枣林,可在战火中被烧光了。也许枣村这名字就从那时候叫起来的,因为这样村庄其实叫什么并不重要,就是乡志也会忽略的。如果村里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不进来,这里绝对是黄土地上的不知魏晋的世外小桃源!
令枣村没有想到,不久后一个隐名埋姓的女人将会在大槐树下走完她人生最后历程,再过不久,千里之外的蒙古草原上一对夫妇带着孩子也会来到大槐树下,并扎根在这里!也正因为吴丽俊以及石头一家的到来,漫山遍野的枣树和那大红的枣儿,真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枣村。
从太原到平遥整整用了两天时间。这时候,马车艰难地绕着悠久的平遥古城,刚下了场雨,护城河的水溢在大土道上,车毂上滚满了黄泥,四肢马蹄子急躁的在烂泥里挣扎,马越使劲,车越带不起来,而且半个轮子都陷在泥沼里。老汉索性让马停了下来,他知道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只能等路人帮帮忙。幸好,从南门出来两三个小伙子,也不用等老汉喊叫,自愿跑过来帮忙。他三个人在后面使劲推,老汉抓着笼头,挥着马鞭,大声吆喝,嘚,嘚,嘚!马车终于从泥沼中推了出来,老汉和吴丽俊赶忙感谢那三个小伙子,小伙子摆了摆手,笑了笑,快步装进了胡同。车赶到硬地处,稍微泥少,老汉捡了根木枝,把车毂扣得干干净净,轴承利落了,马就不用太费脚力。
向过路人打听了下卜宜的方位,便出南门径直向南驶去了!路况越向南越糟糕,坑坑洼洼,颠簸的劲儿,使坐在车上难受极了,身子前仰后翻,肠子几乎都缠绕在一起了,脖子像被砍了一半,只连着几根筋,晃悠的不行。吴丽俊两只手紧紧抓着左右的护杠,表情难受的哭笑不得!而那匹马才不管这些,它只顾抽捏着屁股走它的路。
大约三个小时后,马车进了南北房东西街的宽巷子,大中央的道路上矗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有两个中年人的身子那么粗,枝条垂在南北房的屋檐上,树上还安了三家喜鹊的窝,搭建在高高的树杈间,黑乎乎的,显得很张扬,时不时从树叶里传出唧唧咋咋的鸟叫声,好像三家在商讨什么似的。离槐树不远的房梁一块黑漆木板上,醒目写着“卜宜供销社”,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他们说话声音很大,但老汉和吴丽俊都听不懂,十里不同俗,方言就更是了,陕北和这里的咬字吐音都不是一回事。吴丽俊心里想,那传来的说话声音,还不如树上喜鹊的声音好听呢!
马车很快出了巷子,停了下来,老汉把鞭杆往背后腰带上一斜插,两只手互拥在袖口里,弯着腰向人多的地方蹒跚走去。他谦恭地向几个老了的人比划了些什么之后,还从怀里掏出一个揉裹的小塑料袋子,袋子扎着一根细红绳。老人慢慢松开绳子,拿住一张皱巴巴的纸。这连吴丽俊都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轻轻拥平,然后让那几个老人瞅了瞅,而他们也不识字,凑过来看了看,就只顾摇头了!老汉又走回来,告诉吴丽俊稍等等,就转过身子慢腾腾地朝供销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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