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女情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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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音突然大作,小小一惊,如梦初醒,匆忙打开手机,立即听见绍谦扯着嗓子叫嚷:“小小,亲爱的小小,快帮帮我,不然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

小小皱眉,把手机从耳畔移开一些,“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被逼婚吧?”

绍谦压低声音:“现在没有时间讲,明晚我家有个宴会,你想办法来,到时候面谈,记住了,八点钟,一定要来......”话还没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喂,喂,绍谦......”小小捧着电话,哭笑不得,让她冒冒然跑到耿家,不当场被轰出来才怪。“该死的耿绍谦——”骂归骂,毕竟是铁哥们,他真有困难,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江雅秋不在,该找谁帮忙?小小抬起头,沈嘉恒英挺的侧影映入眼帘,他站在弧形落地观景玻璃前,望向远处璀璨的灯火,指间随意挟着一支烟,窗外的夜幕成为了陪衬的巨幅布景。

小小有片刻的错神,依稀间,仿佛看见另一个人。母亲去世后的许多个黄昏,父亲常常站在窗前,望着西天凄艳的残阳,雪茄烟一支接一支,在他指间化作灰烬;夕阳的余辉透窗而过,他挺拔的身形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拉成一个长长的影子;眉宇间浓郁的倦怠与落寂,让她以为他余生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绝望。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潸然泪下,毕竟是肉骨亲情,血浓于水,也曾想忘记过去,承欢膝下。然而,每当华灯燃起是,她的父亲又变成了那个呼风唤雨的杜修宇,纸醉金迷中穷极奢侈,灯红酒绿中纵情享乐。杜修宇,功成名就,风流倜傥,这样的男人,从来就不缺美女相伴。而她的母亲,红颜化作枯骨,永远湮没于尘土下,无声无息。所以,十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杜修宇最珍爱的宝贝;唯独她,毫不领情,远远离开他的势力范围,不接受他的任何保护。

沈嘉恒侧首,看见小小微微发红的眼,讶然:“怎么了?是不是绍谦......”

小小有点狼狈,仓促转过头,“明晚总裁家中是不是有个宴会?”

“你想去?”他原本关切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见绍谦吗?”

“我与绍谦只是好朋友。”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懊恼,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解释。

沈嘉恒的心情似乎愉快了许多:“那是家宴,去的人都是耿家的亲朋好友,如果带你去,我该怎么介绍你的身份。”

小小不假思索,一句话冲口而出:“就说我是你女朋友好了。”

“好!”沈嘉恒爽快答应,唇畔隐隐含笑。

小小窘迫,口中呐呐:“我是说假的,不是真的......”

他温和看着她,带有纵容的宠溺,柔声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假的变成真的。”

听见如此煽情的话,小小若无其事回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说:“吃饭,我饿了。”

他愉悦的笑,俊朗的眉宇畅快舒展。

菜很可口,酒也很醇正,沈嘉恒照顾她面面俱到,小小却愁眉不展,这一餐饭大概把她以后半年的薪水都吃掉了。她不喜欢用杜修宇的钱,大学毕业后,除了上次为帮湘湘还债不得已动用杜修宇放在她帐户上的钱,她一直是自己养活自己。结果,一餐饭到底吃了多少钱,小小无从得知,她没有埋单的机会,沈嘉恒早就签了单。趁着为她披上大衣的机会,他在她耳畔轻声说:“给个面子,在这里的客人都是熟人,如果他们知道我让女士付帐,会鄙视我的。”明明是为她着想,却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个人的风度呐,真是好到无可挑剔!

回去的路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冷雨夜里的城市繁华中透着阴寒,小小斜靠在车厢扶手上,向车窗外望去,车道两旁,路灯在雨幕里闪烁着凄迷的光。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两年前拉斯维加斯的那个雨夜,她第一次见到耿绍昀。当时,她在逃跑,后面一群大男人追,那样的情形,象极了电影里恶霸当街强抢民女的镜头,但是没有哪个不怕死的人敢站出来谱写一曲英雄救美的佳话。杜氏赌场外,会被追捕的人只有一种情况——在赌场里犯规。走投无路,恰好有一辆车在身旁停下,小小一把拉开车门钻进去,又当即愣住,车内的人是耿绍昀,她认得他,杜修宇拿过照片给她看,这般出色的人,只需一眼,足以让人牢记不忘。他显然不认识她,不悦看着她,淡漠疏离得让人只能敬而远之。

小小向后望了望,追赶的人正在靠近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救救我,求您了。”她用华语说,雨水洗去了她脸上的浓妆,天然曲卷的长发湿漉漉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大眼睛里盈满水雾,楚楚可怜。

他微微蹙眉,一言不发。

她眨了眨眼,泪水沿着脸庞滚落,其实是雨水,“先生,他们说要把我抓去,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看在大家都是华人的份,求您救救我,家里还有重病的爸爸和年幼的弟妹需要我照顾。”

他笑了起来:“小姐,你说的是电影台词。”

小小急:“那你倒底救不救我,一句话?”

车子终于启动,追赶的人被远远甩在后面。小小大笑,得意的抛给他们一个飞吻:“bye-bye!”。回转过身,她斜托脑袋肆无忌惮打量身旁的人。他在认真开车,双眼平视前方,线条分明的唇微抿,侧影如刻,俊朗挺拔,可她无法喜欢,只因他是杜修宇为她选定的丈夫。一直以来,杜修宇对她百依百顺,唯独这一件事,竟不惜采用强制手段逼她订婚。她在逃婚,他助她逃跑,人生竟有这般的巧合。

车子转过几个弯,在闹市区停下,“你可以下车了,这里很安全。”耿绍昀对她说话,却不看她一眼。

小小看看自己身上的奇装异服,他大概把她当成了红灯区里的夜莺,不由顽心大起,凑近他,嗲声嗲气说:“先生,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可报答的,今晚免费陪你,好不好嘛——”

他冷冷瞟她一眼:“下车!”

她学电影里的风尘女子,手指挑逗的在他手背上轻轻划圈,眼眸轻佻斜睥,媚笑:“我很好的,你不试试——”他抓住了她的手,“伪君子,”小小心里暗骂,杜修宇为她挑选的是什么东西。出乎意料的,他随手拿起放在车门侧边的一本书,卷成长筒狠狠抽打她手心数下。

小小急急收回手,揉着手心,怒问:“你干什么?”

“年纪小小就四处胡闹,你的父母没有管教过你吗?”

这句话触及了她的痛处,“对,我就是有爹生没娘教,关你什么事!”一低头,眼泪突然掉下来,落在发痛的手心里。

他倒愣住了,沉默片刻,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美钞塞进她手中,“去坐计程车回家吧,赌场的事我会帮你摆平,以后别再胡闹了。”

最后,小小握着几张美钞站在街边,看耿绍昀开车离去,啼笑皆非。几辆黑色高级轿车慢慢驶来,前呼后拥,杜修宇惯有的作风,他叼着雪茄走下车,对她笑眯眯:“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是啊,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是,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

杜修宇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机会。”

所以,她来,给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雨越下越大,大滴雨点敲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小小才惊觉车子已经停止行驶好一会儿,沈嘉恒坐在驾驶座上,沉默望着窗外。茫茫雨幕,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见。她问:“这是到哪儿了?”

“在你住处的楼下。”

“啊?到了,怎么  ......”小小话语一顿,似乎,他提醒过她,她在开小差,恍恍惚惚没注意,她不好意思笑笑,没话找话说:“好大的雨——”

他回头看她,不说话,车厢里没开灯,小小却能看清他的眼眸,廖若夜空里的星辰,明亮深邃。她突然觉得心慌,匆忙伸手去开车门锁,“不早了,我要回去——”

“等一下。”沈嘉恒轻轻按住她的手,温热暖意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冰冷的指尖。小小怔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已移开手,拿起一把伞先下了车,走到车的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寒风挟着冰冷雨丝扑面而来,小小打了个寒颤,沈嘉恒高大的身形已移近,为她遮挡风雨的同时,礼貌保持合宜距离。小小再次为他的风度叹息,不似某个人,一点风度也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打她手心。脚步猛然一滞,怎么会这样?不自觉又想到耿绍昀。小小茫然望着沿伞角滴落的水线,竟忘了该举步前行。

沈嘉恒拉起她的手,快步把她带入楼道电梯前,“小小......”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带有些许无奈。

小小仰起头,问:“你说,常常不自觉的想到一个只有一次交集的人,意味着什么?”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傻,他才向她表白过,她却问他这个问题。

他盯着她,眼眸里云墨一层接一层涌上,显得越发深邃幽暗。寂静的楼道,只闻两人的呼吸声,“我——”小小张了张口,想说句歉意的话。他已转首望向楼道外铺天盖地的大雨,声音平静淡定:“你自己都不明白,我又怎么可能会明白。”

“对不......”

他摆了一下手,打断小小道歉的话,为她按住电梯,“快回去吧,外面冷。”

小小走入电梯,来不及说一句“再见”,门就合上了。  一个人在封闭的空间里苦苦思索,怎么会这样?耿绍昀,冷漠、自大、花心、粗鲁......,从杜修宇逼她与他订婚开始,她就讨厌他。最后,小小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因为他和杜修宇完全是同一类人,太让她反感,所以不知不觉中把他当作了仇人,仇人与爱人,同样让人刻骨铭心。

想通了,心里也就释然,小小兴冲冲走出电梯,往她与江雅秋居住的公寓跑去。离家门几步之遥,她的脚步不由缓下来,门前放着一个水蓝色花瓶,一支火色玫瑰在花瓶里怒放,花瓣上点点水珠,莹光流转。小小拿起挂在瓶颈的卡片,几行隽秀的字跃然入目:众里寻她千面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下面没有落款,她已知道是谁。

手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小接通电话,沈嘉恒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你还没有到家吗?”

打开房门,小小走到窗沿向下望去,隔着雨幕,他的身影依稀可见,正仰首望向她所在的窗口。小小挥了挥手,“我看见你啦,谢谢你送的花。”  一朵玫瑰,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说:“才一朵花呀,这么少。”

电话那端,传来沈嘉恒的笑声,“那你要多少朵?”

望着楼下,夜浓雨重,相隔遥远,小小仿佛看见了他的笑容,清俊如春风拂过绿水泛起的浅浅涟漪,她也笑:“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我现在摘玫瑰去,明早送给你。”

目送他开车离去,车前大灯照出两道细密的雨帘。在这冷雨夜里,小小觉得温暖,枕着一室花香,酣然入眠。

第二天,沈恒嘉果然让人送来一大捧花到办公室,但不是红玫瑰,而是红色郁金香,娇艳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让寒冷的冬天也变得热情。秘书室的同事赞叹之余,又一次发挥了八卦精神,把郁金香认认真真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朵,天长地久。顾湘湘神秘兮兮靠近小小:“怎么样,思春了没有?”

“去死。”小小笑骂。

顾湘湘不无羡慕说:“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品,最重要的是对你一片真心,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满意,小小想不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所有的一切,完全符合她小女生的浪漫情怀。而且,太过完美了,完美得让她以为是在梦中,没有真实感。

下班后,小小走出胜天大厦,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宾士。同行的顾湘湘拍了拍她的肩,“不打扰你们了。”话音没落,转身就走。

“喂,湘湘。”小小正想叫住她,车子已开到她面前,沈嘉恒打开车门,“上车吧,时间不多了。”

坐进车里,小小看看手表,“宴会八点开始,现在才六点多,是不是太早了点?”

沈恒嘉笑而不语,打过方向盘,车子走上主道。虽然没有去过耿家,小小大略清楚耿家的方向,见车子往耿家相反的方向驶去,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我答应过绍谦的,不能食言。”

他看她一眼,很文雅的笑:“小姐,你准备就这样去参加晚宴?”

小小低头打量自己,中规中矩的工作套装,没什么不妥,但不合适参加晚宴,想到那些露胳膊露背的晚礼服,她闷闷说:“唔,还要牺牲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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