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广积粮(2 / 2)
之前老教主为难陆昭言的时候,陆昭言的情绪就相当稳定;结果现在老教主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陆昭言的情绪竟然还一如既往地稳定,甚至能反过来安抚她:
“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您,不是别人,便可想而知最后的赢家是谁。”
“成王败寇,优胜劣汰,既然您都是最后的赢家了,那您还生什么气呢?她死都死了。”
来都来了、还是孩子、死者为大,从古至今都是息事宁人的三件套,相当好用且永不过时。
当陆昭言搬出这套说辞来安抚人后,一时间,老教主那原本阴郁暴躁得,头上都快具象化出打雷闪电的厚厚乌云的情绪,竟真如同被套上了笼头的疯马一样,险之又险地在爆发的边缘止住了脚步:
“……你说得对,她死都死了,还是背着满身骂名死在中原的。”
老教主的眼神略微虚空了一瞬,似乎想起了某些格外混乱也格外遥远的记忆:
“正在我那位圣女的权力如日中天时,恰逢中原皇帝驾崩,将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虚空的国库和党羽纷争不断的朝堂,留给了皇太女。”
“她一看中原情势复杂,便以为眼下是起事的良机,在与我争执未果后,便叛出明教,带着一帮愿意跟随她的人前往中原,试图联合当时的叛军,一同造反,改朝换代;可那位皇太女——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果然天纵奇才,临危不乱,亲自率军督战,将逆贼击退,连带着将明教叛贼,也一同剿灭了个精光。”
“可也正因如此,从那时起,明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明教手握大权的圣女,就永远跟明教捆绑在一起,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明教的利益和主张,她率军造反,和我在西域占山为王、裂土自封,又有什么区别?”
楚凌云怕陆昭言不懂老教主的想法,便补充道:
“虽说明教教义是‘天下大同’,但在上一位圣女造反之前,西域这边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商路畅通,税收合理,没有什么严刑酷吏的压迫——便是有,也被我们解决掉了——日子尚且安稳有盼头,没有必要真正造反,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我们也就继续韬光养晦着了。”
陆昭言:我懂我懂。就好像其实中原的道教也是造反的好苗子一样,但大家也只有在乱世的时候,才会搞“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三国黄巾军的那一套,平日里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大家就依然十分和平。
楚凌云补充完毕后,老教主这才转向陆昭言,沉声道:
“你说你要做明教圣女,可以,反正这个位置对武功的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求能处理得过来内外各项人情往来的事务就行,妥当得就像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啊,陆姑娘。”
“但你要如何保证你不会成为我儿的掣肘之患,就好像上一任明教圣女倚老卖老挟持我那样?或者我不问如此长远的、过分缥缈的东西,我只问你,若你真做了明教圣女,你要如何缓解中原皇帝对我们的忌惮,给你的上一任前辈把烂摊子收拾好?”
其实老教主压根就没想能真正得到答案,因为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没能处理好,这不,现在还在跟中原那边的皇帝别苗头呢。老教主这一病,在明教的淫威下,被迫销声匿迹多年的西域都护府当即揭棺而起,恨不得一天往这边派八百个探子,好第一时间得知她去世的消息。
但老教主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昭言不仅只沉思片刻,便给出了答案,这个答案还标准得让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哪怕: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考虑到现在的中原皇帝是女性,那么甭管这个时代是不是架空,总之都和三纲五常盛行的明朝无关,于是陆昭言抄《明史》里朱元璋的标准答案,抄得那叫一个问心无愧、理直气壮:
都是中华儿女,互相抄一下作业怎么了?
她自觉只不过是从《明史》里随便翻了一句话出来,便是不能合老教主的心意,至少也不会出大问题。但陆昭言千算万算,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现代人接受的教育,和古代人接受的,是完全两码事。
前者不仅有九年义务教育的保障,有数十年前就已经做到的“全国百分百脱盲”的成就,甚至随着网络的发展,更能足不出户,就可以学习到千百年来集古人智慧之大全的各项课程。
相对比之下,在生产力并不发达、天灾人祸时常发生、大部分底层劳动人民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情况下,仅仅是“读书识字”这么个简单的成果,就足够筛选掉一堆人,更别说可以脱口而出这么个,标准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揭竿而起的答案了:
这如果不是接受过高级教育的、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天选造反圣体,而不管哪个答案,都是现在的明教接纳不起的人才。
一瞬间,不管是老教主还是楚凌云,看向陆昭言的眼神都十分复杂:
别说当明教圣女了,她的这个见识,和“不达目的不罢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但凡武功再好一点,老教主屁股底下的这把虎头椅,就得换个人来坐!
如果说之前,老教主看陆昭言的时候,总有点微妙的嫌弃,毕竟陆昭言的武功实在太差;但这番话一出来,她看陆昭言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捧蒙尘的明珠,甚至还隐隐有了点忌惮,连带说话的口吻都变得客气起来了:
“……你这不是普通人的见识哪,陆姑娘。”
“你真的是我们光明顶上的人么?”
陆昭言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直到她类比了一下自己生前的职业,还有明教这种门派在现代应该被等量代换成什么,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大草。编制味和班味太重,混入体育学院失败,被专业课老师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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