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多方商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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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众闻言,赶忙抱拳行礼离去后,阿依古丽这才转向楚凌云道:“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要抄着铁锅去敲人?先不提她能不能拎得动那玩意儿,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打中人,单说明日出殡的时候,大家都披麻戴孝,哭得好不伤心,结果就她拿着口铁锅……这也太煞风景了,成何体统!”

“若换做以前,我少不得还能念叨她几句,可现在她已经是圣女了,和我平级,我不好没缘故地去训斥她,况且她这也是一片忠心,不如你去劝几句……凌云?”

楚凌云一抬手,制止了阿依古丽焦急不已的念叨,低声道:

“凡是姐姐说的话、做的事,从来就没有真正失了分寸的时候,更不会逞强去许诺自己完全做不到的东西。”

“她既已这么说了,那么我定深信她能成事。此事已定,护法,无需赘言。若是明日,她的对策实在不成,只管让她伏棺痛哭,说是‘恸极忘形’便是,又有谁敢坏了江湖规矩,硬要在逝者的身边杀人?”

阿依古丽闻言,又看了看楚凌云与老教主愈发相似的、说一不二的上位者的神情,一时间只觉得又陌生又欣慰。

她心知已经有了这般王者姿态的人,凡是认真做出的决策,从来不容别人反对。自己已经仗着多年来的情分,让楚凌云说了两次“此事已定”了,在多啰嗦,未免有倚老卖老之嫌,故而也只能退让一步,叹道:

“好罢。那我再加强一下葬礼周遭的布防,以防万一。”

楚凌云略一颔首:“有劳护法。”

她们这边,已经把陆昭言“该不会要拎着铁锅去揍人”,和“还得从根源上加强布防”的两大种可能,完完整整地推测了一遍,殊不知,不光她们是这么想的,所有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明教所处的光明顶上,怪石嶙峋,枯松倒挂,倒也难为当年明尊开宗立派的时候,竟能上得来。

总之,整个山头上都没什么遮蔽物,白日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被严防死守的层层护卫发现并逮起来,使得那些强行混上来的探子和刺客,不管想商议什么事,都只能苦苦等到晚上再说。

老教主是前一天晚上没的,结果等消息传出、她们全都混入明教并成功接上头,已是次日白天的事情了。

众人会合后,某位刺客实在忍不住,当场就抱怨了起来:

“是谁定的这么快就发丧的规矩,未免也太仓促了些,我们不少姊妹好手甚至都没能赶过来呢!”

立时便有人应和道:“是啊,我在路上接到信息的时候,一看只有一日的时间,当场就吓得魂儿都没了,愣是跑死了一匹马,才借着‘吊唁老教主’的名头混进来……这到底是谁的馊主意,好狠的心!”

有人猜测道:“莫非是阿依古丽?毕竟这些年来明教圣女之位空缺,都是她和老教主在做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眼下老教主去世,她若是要把整个光明顶都一力扛起来,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累死得早了点而已嘛。”

正在众人议论纷纭,莫衷一是时,突然听到一个格外丝滑的声音从暗影中传来:“这可不是阿依古丽下的决定。”

然而,不管她的声音再怎么轻柔,都遮盖不住潜藏在这看似无害的表象下,几乎都能滴出毒来的满满恶意:

“诸位的消息都过时多久了?眼下明教不光有了新上任的圣女,这圣女还是个厉害人物呢,在老教主的面前,都能面不改色、对答如流,想来明教得此奇才,定然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众人一惊,齐齐拔刀的拔刀,按剑的按剑。看起来最年长的某位刺客眼力和耳力俱佳,立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因着夜色实在太沉,她们议事的时候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又没有点火把,使得不管这位刺客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不由得沉声道:

“阁下是哪位?如此隐迹潜踪,装神弄鬼,可不是什么好人做派,不如出来和我们姊妹见上一见,也好让我们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黑暗中的那人闻言,又笑了一声:“我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诸位也不是呀?大姐就别笑二姐了,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者,比起我的身份,明明眼下诸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不是么?”

众刺客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位年长者谨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道如丝绸和酪浆般细腻的声音有多甜,蕴藏在里面的嘲讽就有多重:

“明教教主之下,先设圣女与护法,随后,又有四执事、八堂主。然而,上任明教圣女揭竿而起的那场动乱过后,老教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愣是让圣女一职空置多年,连带着也未设内外务执事,光明顶上这些年来,得力的可用大将足足少了三员。”

“结果明教都自断臂膀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把诸位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放眼西域,除了明教之外,可还有第二个山头?怕是没有吧?诸位也太厉害了,真真是极有志气的。”

众位刺客的面色立刻就不好了,因为这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她们的肺管子上戳,戳得那叫一个狠毒,刀刀见血:

“今日老教主不幸身亡,幼主登位,尚不能服众,阿依古丽又不能面面俱到,诸位才有在这头凶狮庞大的尸体边上苟延残喘的机会。但小孩子终究是会长大的,若不趁其尚且弱小,翦除爪牙,日后放眼西域,可还有诸位立锥之地?”

这番话要是是从刺客们同伙口中说出的,那问题不大,保不准这些大字不识几个、只会跑江湖的文盲,还得夸这人几声,说她有文采,是个体面人。

但这些话不仅是从敌友不明的这家伙口中说出来的,还涉及明教内部人员安排,以及某些相当敏感的陈年旧事,使得众刺客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出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来帮我们的同行,还是来搅局的棒槌?

于是为首的年长刺客小心翼翼试探道:“阁下的意思是……?”

眼见着刺客们对自己的态度,终于从一开始的警惕防备,变成了眼下的半信半疑,那道声音这才得意地笑了起来,柔柔道: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

“我要是你们,我就不会去碰楚凌云这个一看就扎手的点子,转而去对付明教新的圣女,陆昭言。就连‘早日发丧’的决定,都是她做下来的,且想想吧,这种人将来要是真的成了气候,西域哪里还有诸位说话的份儿!”

众刺客被她引导着往这个方面一想,属实是摸鱼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对啊,这人说得在理。别的不说,单看这个叫“陆昭言”的家伙,能够快刀斩乱麻,做出这个“不太符合常理但又没啥大问题”的决定,就知道她在人情世故上,肯定不会像老教主和阿依古丽那样讲义气、爱上头、好糊弄。

既如此,现在把她给弄死,总比日后她成了气候,身边无数人把她保护得风吹不进、水泼不入来得强!

一念至此,为首的那位年长刺客赶忙换了口吻,恭敬道:

“阁下愿意跟我们说这些,想来也是不愿见明教在西域横行霸道、一家独大的侠士。既如此,劳烦阁下多跟我们说说,这位圣女她武功如何?”

藏身暗处之人讥讽一笑,不屑道:“武功?她在被老教主直接任命为圣女之前,不过是个厨子而已!要是连这种人都对付不了,诸位混上光明顶还有什么必要?不如趁早回家种地去,还能赶得上今年秋收呢。”

这话一出,饶是刺客们再怎么冷静,也不由得像是往烧开的油锅里甩了一滴凉水那样,当场炸开了:

“怎么可能!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她可是老教主临终前亲自指定的托孤人选,要说一点武功都不会,未免太荒谬也太托大了些吧?老教主是真觉得楚凌云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是怎么着?”

“我也觉得,她应该是大隐隐于市的那种类型吧?所以才会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

“虽说明教历代圣女,都不以武功见长,但疏忽到这地步也属实罕见……阁下莫不成是来诓我们的?”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那位最年轻气盛的刺客突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要我说,这不像是给新教主找的圣女,更像是给她找的老婆!”

那道声音:?

年轻刺客振振有词道:“你看,她是厨子,肯定会做饭,又脾气好,会照顾人;虽然年长小教主几岁,但年纪大点才会疼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是选圣女未免有些轻率,但如果是给小教主选妻子,那就很合理了啊,甚至还是最优解呢!”

就这样,年轻的刺客成功用她那万马奔腾的思路,把所有人都从康庄大道一路拉去了路边水沟,再怎么纠正也都纠正不回来了:

“别说,真有点道理啊。虽说女子之间缔结婚姻并不常见,但有这些年来的无数先例打底,倒也不是不行。而且明教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有这种做法也不奇怪。”

暗中的那人:??

“还是贤妹有大智慧!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娃娃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杀陆昭言的性价比立刻就高了,既能从公事上打击明教,又能从私人感情和面子上给楚凌云一耳光……妙哉妙哉,世界上怎么真有这种一举三得的好事呢!”

暗中的那人:???不对,刺杀计划促成是促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向着我始料未及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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