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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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高音正处在奄奄一息中,鼻子里插着输氧管,嘴巴一动一动的。凌宜生看看医生,那医生示意他去和高音说话。凌宜生握住高音的手,轻轻叫着她的名字,高音没有任何反应。

在门外,医生说了一个大概的经过,高音的车是前天与一辆大卡车对撞的,司机已经死了。高音的伤势也很严重,内脏已被破坏,脑组织也受了伤,医院正在竭尽全力抢救。高音的生命力很强,尽管昏迷,但嘴里一直都在念着凌宜生的名字。

凌宜生说,她还能醒过来吗?医生说,应该说,活过来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凌宜生怒吼着,怎么会这样,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医生双手插着口袋说,你别激动,她能拖多久,要看奇迹了。凌宜生回到床边,继续叫高音的名字。

一天,两天,高音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凌宜生,高音轻轻地说,你来了。凌宜生使劲点点头,说这几天到朋友家住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高音摇摇头,脸色极苍白,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张着嘴又昏了过去。凌宜生大叫医生,医生和护士赶过来,给高音注射了一支强心针。高音又慢慢地醒过来,凌宜生捧着高音的脸,高音满眼的泪水,说我对不起你。凌宜生抚摸着高音的头发,说你不要说话,你看着我就行。高音说,我想给你生儿子。凌宜生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滴到高音的脸上。凌宜生说,我们有儿子,我很喜欢他。

高音笑了,眼珠子顿住,手渐渐冷去,嘴巴动了动,再没说一句话。

凌宜生抱了高音一夜,离开了病房时,他没有再回头,他不忍心再看那具憔悴的尸体,只想在心里去完美高音的形象。她不是局长,也不是女强人,只是一个普通善良的妻子。天亮时,凌宜生跪在那张给高音画好的画像前,淋漓痛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哭,为失去一个爱他的女人哭,也为自己哭。

凌宜生把小迟托付给了叔叔,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孩子,他已坚信自己这回确实是要坐牢了,这种感觉很真实,真实得让他盼望快点到来。

检察院突然派车把凌宜生接去了询问。因为王裕的失踪,一切线索都只有从凌宜生身上突破。凌宜生软弱无力,也不再做申辩,闭着眼睛任凭事态的发展。到第二天早上,两个年轻的检察院干部跟他谈话,说他已构成贪污罪和渎职罪嫌疑,要把他移交到拘留所。凌宜生说,我能不能见一见方翠。其中一个人说,方翠要回避你的案子。

在办手续的时候被耽搁了一下,拖到中午,方翠突然端了碗面条来到凌宜生跟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吃饱肚子。凌宜生接过面条默默吃完,方翠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他。一会儿,办手续的两个年轻人进来,对方翠说,你走吧。方翠把碗筷拿走,凌宜生低着头没有看她。黄昏时,他被带到了拘留室。

迈进那道门之后,凌宜生想到这世上的人都是不可信任的,在现实面前,任何交往都很虚幻,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捅就破,没有人能帮他。凌宜生咬着指节,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纸条撕得粉碎,从地上的纸屑里捡起一支折断的香烟,扯了半截放在嘴里咀嚼,嚼出一股苦涩的味儿,狠狠吐在墙壁上。

一个月后,凌宜生被判了八年刑。这年,正是全国严打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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