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果然没几天,杨娣过来了一次。那次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去喂猪了,杨娣径自走进了他的住处,当时凌宜生洗了手正准备帮才子画张画,杨娣的出现让他又惊又喜,杨娣拿起他画的一些纸张,看了看,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怎么画得都是猪啊?凌宜生跟着笑,说这里也没什么画,到处都是猪。杨娣说,可以画画稻田,画画草垛啊。凌宜生说,以前画多了,现在就想画这些猪。杨娣点了点头说,不过这猪画得还是蛮可爱的。凌宜生说了声谢谢,他眼睛一直不敢正视她。
杨娣问了一下那件死猪的事,凌宜生实话实说了。杨娣惊讶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怕杜场长又把你弄回煤场去?凌宜生很想说,不都是能为了见到你吗?那话压在舌头根下没敢说出来。他说,总要一个人挨批吧。杨娣说,你还真是仗义啊。
在菜地里看了看那些菜,杨娣又说,改天,你帮我也画张像吧?凌宜生立刻回答说,你什么时候要?杨娣歪头想了想,说等我有时间,让人来叫你。
直到杨娣离开了猪场后,凌宜生才想起忘了跟她提要几只小鸡的喂养的事。这天晚上凌宜生一夜没睡,他脑子里一直浮现着杨娣的面容。
第二天,凌宜生很快做完了事,回到屋里,二话不说就拿了画笔不停地画,把那张早在心里存放已久的美丽脸庞渐渐勾勒在纸上。
才子来取画的时候,看到了凌宜生画的,大叫了一声,说天哪,你这画的是谁啊,这不是场长的老婆吗。凌宜生说,你也认识啊,那天她来了一趟,我觉得她长得真是好看,所以就凭着印象画下了她。才子赞叹说,谁不认识她啊,你画得不错,这女人长得没说的,要什么有什么,可惜啊,你也只能画画而已,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凌宜生在心里笑了,他没说出杨娣要他画像的事,只是看着画纸上那张美丽的面孔觉得特别的舒服。
日子过去了很久,凌宜生想见杨娣的心思急切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去跟才子说了,才子被他的念头震住,说道,你倒是玩火玩到绝路上去了。杜场长的女人也敢打主意,我劝你别玩得太认真。凌宜生说,在劳改农场能做什么,我随时都有种即死的准备。才子叹气起来,说我很佩服你,我已经整整三年没动过女人了。然后俩人就粗鲁地谈论起女人来,凌宜生惊讶在他身上也有如此一面。
才子什么都会,做饭炒菜,修理缝补,虽然不是样样都精,但大家都享受到了他不少关照。好几次因为吵架的事,有几人相互都不理睬,才子也总能调和一下气氛,在尴尬的场合中让大家的敌对情绪转为轻松。
凌宜生觉得此人有点怪,有时比女人还多愁善感,晚上做完事后,凌宜生一般会与其他几个人打打牌,但才子不打,常常一个人坐在大树下,摘了片树叶,呜呜地吹起曲子来,吹得也不错,众人就在他的音乐中嘻嘻哈哈打发时间。有一回才子又在吹,吹出的声调颤抖发哑,让每个听的人心头掠过一股寒冷。过了片刻,曲调一转又变为轻快,才子踩在一块木板上,用脚踏出一声声节奏。踏了会儿怪叫道,这才对了。和着声调扭起舞来,招呼大家也一块跟着跳。却没一个人动身,都坐着看才子一个人疯疯癫癫来回乱蹦。
才子跟凌宜生说,他是想家里的老婆了。他老婆是农村的,他进来那年她才二十岁,才子说不知道等他回去的时候她会不会跟了别人。凌宜生说,不会的,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她才做了犯法的事,她应该会记着你的情。
凌宜生心里却想着杨娣,想她什么时候才会让自己去画像。
这天傍晚,胡刀不知打哪儿溜过来看凌宜生,一见面就问有没有搞上场长老婆。凌宜生对他也不是很反感,陪他喝了会儿茶,胡刀看到那张杨娣的画像,央求凌宜生给他,凌宜生不愿,胡刀说,你还可以再画嘛,说不定你哪天都有机会来真实的,一张破画有什么舍不得的。凌宜生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让胡刀这种人拿去,会玷污杨娣的形象。胡刀见凌宜生不肯,就乘凌宜生不注意抢了画纸放在口袋里不再拿去。凌宜生无奈,笑骂了胡刀一顿。
胡刀从身上摸出一小包东西扔在桌上,说我也不白拿你的,这东西给你,算是交换的物品。凌宜生说,这是什么?胡刀说,好东西,前几天一个朋友偷偷带进来的。凌宜生去拆开来看,见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惊异地说,你吸毒了?胡刀说,以前会玩,这不坐了两年牢,没货跟上,瘾也淡了,留给你玩吧。凌宜生撇撇嘴巴说,我可不要这东西。胡刀摸摸口袋里那张画,显得心满意足,说你不喜欢就扔了吧,这回晚上有个人想了。
天色暗了下来,胡刀慌忙说要回去了。凌宜生将桌上的那包东西扔在窗外的菜地里。晚上去菜地里拉屎时,看到那个白色的纸袋,又捡起来,心想,留着以后也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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