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向来手段高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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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上午,皇帝带着朝中重臣祭奠祖皇,安家忠烈皆埋骨于此,安家人自然会与皇帝一同前往,待祖皇祭奠结束后,直接去祭奠安家祖辈。

楚怀安以往在朝中任的是闲职,又不喜欢祭奠时的繁琐仪式,都会选在下午避开众人再来。

原本以安珏的资历是没资格直接进皇陵的,但这次宫宴上他行事太过任性鲁莽,安家家主便叫他一同前往,让他跪在列祖列宗的坟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楚怀安带苏梨一起过来本来是想让她不要惹什么麻烦,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叫她被麻烦撞了个正着。

“见过安主蔚!”

苏梨福身行礼,脑袋低垂,从靛青色的衣领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肌理,细嫩纤细,极美却又极脆弱。

以安珏的手劲,只要抓住她的脖颈轻轻一捏,就能将这一节脖子拧断。

“苏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安珏说着伸手将苏梨扶起来,好巧不巧,正好是扶的苏梨缠着纱布那只手。

待苏梨站直,安珏也没有松手,反倒将宽大的衣袖往下撩了一些,直接抓住苏梨的手腕。

肌肤相贴,说不出的软嫩熨帖,安珏不由得用拇指摩挲了两下。

武将指腹粗粝,在肌肤上磨过,余下火辣辣的触感,苏梨有种自己会被安珏磨下一层皮的错觉。

“阿梨的手真是冰肌玉骨,那日鲁莽不曾想将你伤了,若是留疤可就罪过了!”

安珏嘴上道着歉,可手上动作却越发孟浪,几乎要顺着苏梨的小臂爬进袖中摸到她的胳膊。

“安主蔚尽可放心,侯爷怜爱,请了最好的大夫替我诊治,得此厚爱,便是留疤,也是我的福分!”

苏梨故意搬出楚怀安来压他,说完手上用力,甩开安珏,撤身要后退,安珏忽的一个大步上前,强横的揽住苏梨的腰,将她捞入自己怀中。

男人的力气很大,稍稍用力,苏梨便被压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强硬的胸肋骨,这样近的距离,几乎是一瞬间,苏梨就发现了他的身体变化,正好抵在苏梨腿间。

与楚怀安给苏梨的感受不同,在察觉到安珏的变化以后,苏梨胃里立刻翻涌起恶心来。

像极了当初被胡人压在身下的屈辱。

身体本能先于意识,苏梨抬手就给了安珏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不遗余力,打完之后,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发麻,片刻后才泛起针扎似的疼。

安珏的侧脸紧绷着,刀锋一样冷锐,麦色的脸上很快浮现一个巴掌印。

“你敢打我?”

安珏勒紧苏梨问,语气里三分诧异七分恼怒,好像苏梨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凶起来时表情很有威慑力,可苏梨半点都不惧怕,脸上露出冷笑:“安主蔚难道不该打?”

苏梨反问,不给安珏回答的机会,屈膝往上一顶,安珏察觉到连忙后退避开,腿间已经隐隐抬头的部位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苏梨的膝盖撞了一下,痛得他皱眉,然而还没站定,苏梨又腾空来了个飞踢,安珏用手臂格挡,被苏梨踹得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

苏梨稳稳落地,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优美好看的弧度,右脚踩着软底绣花鞋往后挪了一点,身体微微前倾,半踩着弓步,保持着随时都可以进攻的姿势。

安珏也是在军营中待过的人,自然知道苏梨露这两手并不简单,知道自己轻敌,顿时有些懊恼。

那日在宫宴上他并没有和苏梨真正交手,严格来说只是苏梨被他追着吊打,他本以为苏梨也就是胆子大点,会写花拳绣腿,没想到她的腿脚功夫竟然这么利索。

袖子上被蹬了两个鞋印,颇为碍眼,安珏拍拍袖子,没再急着攻击,只沉着脸提醒:“袭击朝廷命官,苏小姐可知该当何罪?”

他搬出身份想压苏梨一头,苏梨浅浅一笑,从容反击:“皇陵重地,安主蔚放浪声色,白日宣淫,强抢民女又可知该当何罪?”

苏梨一口气给安珏数出三项罪名,随便一项都是够得上砍头的大罪,她向来做事周到,若不是想清楚其中利害,断然不会轻易对安珏动手。

果然,一听这话,安珏的脸又沉了几分,他朝苏梨走了一步,似乎想拉住她,苏梨转身就往皇陵入口跑,守在入口处的守卫立刻将长戟叉在一起拦住苏梨的去路。

苏梨也不硬闯,扭头看向安珏:“安主蔚,这里是皇陵,庄严肃穆,你我之间的恩怨,改日再算也不迟,若是扰了列位皇室的魂可就罪不可赦了!”

苏梨挺直背脊站着,门口那两个守卫不像是拦着她不让进的,更像是她的帮手。

安珏自然也知道今日不是算账的好时候,苏梨会出现在皇陵,多半是和楚怀安一起来的,若是在这里对上,还不知道谁吃亏。

想清楚这点,安珏的脸色稍好了一点,看着苏梨意味深长的说:“苏小姐说得有理,我们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苏梨赞同的点点头,只差在脸上写着‘随时奉陪’几个字。

安珏的拳头捏得咔嘣响,强忍下将苏梨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转身离开,他一走,苏梨也回头冲两个守卫颔首致歉,这才回到马车旁边,车夫被吓得一脸酱色,见苏梨走过来都还没缓过神来。

苏梨也没开口解释,手一撑坐到车辕上,安静的看着皇陵入口,如果不出意外,陆家人百年之后,都会葬进这里,而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求个善终……

想得出神,楚怀安和楚刘氏走到马车前了苏梨都还没发现。

“傻了?被附身了?”楚怀安伸手在苏梨眼前摇了两下,忍不住调侃:“爷就进去上个香而已,又给我闹什么幺蛾子了?”

“没什么,等着无趣走神了而已。”

苏梨拉回思绪回答,撩开马车帘子让楚刘氏上车,楚怀安看看她,又看看眼神慌乱躲闪的车夫,没急着戳穿苏梨的谎话,跟着上了车。

回城的时候,苏梨还是被楚怀安拉进了马车里,许是在祭奠的时候想起了往事,楚刘氏一脸心事重重,并没有管楚怀安和苏梨。

马车进了城没多久被一个人拦下,苏梨掀开车窗帘子,一张歪眉斜眼的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丑得有些吓人,苏梨一时没认出人来。

“侯……侯爷,明日可有时间?揽月阁来……来了新人,美……美死了!”

这人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可提到美人时,眼底的下流却丝毫不减,正是苏梨之前在尚书府的寿宴上教训了一番的贾公子。

不过她那日出手只是想让这位贾公子长长记性,别成天把脑袋当摆设到处调戏人,只要及时找大夫把酒杯拿出来就没问题,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苏梨哪里知道这位贾公子自从腆着脸和楚怀安攀上关系以后,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到处狐假虎威,那日他急吼吼的去找大夫,被人暗中使绊子,酒杯取出来以后,说话也不利索了,不知被人暗中嘲笑了多少回。

“贾兄你这嘴都瓢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做这事呢!”

楚怀安调笑,大约是听惯了他这样说话,贾公子并未听出他的嘲讽,故意挺了挺胯:“嘴不……不利索了没关系,只要这……这里的家……家伙事还……还成就行!”

这动作放浪得很,路过的行人全都鄙夷的看着他,顺带着也偷摸着看马车里坐着什么人,楚怀安不想跟着他一起丢脸,很是及时的放下帘子,沉声应了一句:“明日午时,揽月阁见!”

“侯……侯爷一……一定来啊!”

贾公子兴奋的追在马车后面喊,车夫约莫也看不惯他这样的行径,将马鞭抽得啪啪作响,将他远远甩开。

马车里只剩下吱呀吱呀的声音,楚刘氏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看着楚怀安低声提醒:“谨之,如今你是昭冤使,行事说话当有分寸些,别辜负你皇表哥的信任!”

这算哪门子的信任!

楚怀安在心里反驳,面上一派淡然:“我自有分寸。”

他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旁人越说他越是容易逆反,楚刘氏便止了话题,目光一转,落在苏梨身上,惯性的想叫苏梨看着他一些,猛地又想起那些旧事,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一路回府,楚刘氏似是累极了,把楚怀安打发走,自己回了院子,也没心思吃东西,叫人准备了斋饭,沐浴焚香后进了小佛堂,不知是要赎罪还是替楚怀安祈福。

楚怀安没心没肺的回到自己房间瘫着,听见下人传报说有人登门拜访,只让收礼,却一概不见人。

从下午到晚上,前后一共来了四拨人,都被拒之门外,送来的礼倒是都摆到了楚怀安面前,拆开一看,不是玉石就是银钱,出手最大方的,送来了一纸房契,因上面的落款是‘安无忧’三个字,苏梨多瞧了那房契一眼。

房子在城东,离逍遥侯府不是很远,周围开着不少店铺,交通便利,地势繁华,倒是极适合金屋藏娇,这样一处宅院,怎么说也要好几百两银子,除此之外还得有关系才能买下,安家大少爷怎么出手如此豪气?

苏梨拿着房契思索,楚怀安挑眉随口问了一句:“喜欢?”

“没有。”

楚怀安根本没听苏梨说什么,一脸笃定道:“都拿着不撒手了,还口是心非的说不喜欢?爷不是说了喜欢什么直接跟爷说么?”说完从苏梨手里拿过房契折了几下,塞进他随身戴的荷包里递给苏梨。

那荷包是昨日楚刘氏给他装铜钱的,鲜亮得很,苏梨不由得推辞:“侯爷,这里面的铜钱是夫人专门给你的……”

“放你这儿帮爷保管着,不成?”

“是!”

苏梨接过荷包放进袖兜,思竹让人抬了热水进来给他沐浴,楚怀安不知道抽什么风,不用她们服侍,将她们赶出来。

苏梨倒是乐得自在,出了门径直回自己的院子,思竹却没有回去,沉默的跟在苏梨身后,一直到了苏梨的院子,她打眼囫囵扫了一圈。

苏梨先前没回来,可院子里早就亮起了灯笼。

府上有规定,思竹这样的一等贴身丫鬟,也是楚怀安特别照顾才有自己的院子,除了自己回去休息,平时不得点灯,唯有七宝这样特别受宠的,才能有主子一般的待遇,入夜以后,不管院子里有没有人,都能点灯。

心里的郁愤之气更甚,思竹不由开口:“三小姐真是好手段,回京不过短短数日,便在侯府有了一席之地,俘获侯爷和夫人的喜爱!”

她的语气泛着呛人的酸,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好像苏梨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才得了如今这些好处。

“我向来手段都高明,你莫非今日才知道?”

苏梨反问,眸光平静,清冽得透着丝丝冰凉,思竹这几日本就愤懑不平,如今被她一激,顿时失了理智,口不择言:“三小姐如此高明,为何没有教导身边人多长点脑子?”

苏梨此番回京是孤身一人,思竹口中的身边人,只有核儿一人。

听她这话倒像是知道一些内情,苏梨心念微动,提步绕过思竹,将院门关上,落了锁。

“三小姐关门做什么?莫不是想对我动用私刑?这里是逍遥侯府,不是尚书府,你若是乱来……”

思竹戒备的警示,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苏梨不想听这些废话,开口打断:“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你既然提到核儿,想必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也不太适合被旁人听见。”

思竹:“……”

“核儿年纪小,当年我自以为自己能护她周全,并未教她如何勾心斗角,谁知后来竟害了她性命,你既然知晓内情,那便与我详细说说,当年是谁在京中散布谣言说我与土匪私奔,是谁煽动侯爷与先生去土匪窝剿匪,又是谁趁着众人去土匪窝寻我之时,将身怀六甲的核儿押到尚书府鞭打致死?”

苏梨每问一句,就朝思竹走近一步,思竹听得心惊肉跳,不知道苏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么多事,一步步后退,不期然被台阶绊了一下,思竹跌坐在地上。

地面冰凉且冷硬,磕得她尾椎骨生疼,眼眶红了起来,怯弱不胜。

苏梨毫不怜惜,俯身看着她,眉眼微弯,眼角延伸出一抹妖冶的弧度:“听说核儿死后,你们说她未婚先孕,不贞不洁,将她的尸首绑了石块沉塘,连个全尸都没留给她?”

听见这话,思竹的眼睛猛地睁大,眸底的恐惧如漩涡一般,回放着当年的场景。

苏梨没有给思竹回忆的时间,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冰凉莫名的带着股子死气:“核儿蠢笨,你不妨好好跟我说说,我那好姐姐是如何教你算计核儿性命的!”

说完,苏梨的手微微用力,捏得思竹痛呼一声,眼角立刻滚出泪来。

她今夜是魔怔了,不自觉想跟着苏梨过来看看,想凭借这五年的伺候与苏梨争个高下,却不想三言两语之间就被苏梨击溃。

苏梨不与她虚与委蛇,也不与她拐弯抹角,像一把打磨极好的刀,什么挡在她面前,她就刺破什么。

“三……三小姐,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离开时苏挽月已嫁入东宫,她初入宫,手还伸不到宫外来,唯有你与主母二人在外替她谋划,她那时已贵为太子侧妃,我也名声尽毁远走他乡,你们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事呢?”

苏梨与苏唤月,从来都没觊觎过苏挽月的东西,就算苏梨曾年少无知对楚怀安动过心思,可毁了名声以后,她也再没有和楚怀安在一起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做得这么绝呢?

“三小姐,我……我没有……”

“啪!”

苏梨狠狠甩了思竹一巴掌,那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思竹的脸比安珏柔嫩多了,苏梨那一巴掌下去,她那半边脸立刻肿得老高,唇角甚至开裂流出一缕血丝。

思竹被苏梨那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年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核儿和她腹中的孩子,还有二姐和先生,我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你不妨告诉苏挽月,只要我在京中一日,她就一日别想坐稳贵妃之位!”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苏梨并不执着于要听思竹认罪伏诛,只先把话撂在这儿。

这话极大逆不道,思竹吓得脸色惨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只有眼角的泪珠不停地无声滚落,见她的鬓发被打散,苏梨俯身好心帮她理了一下,惹得她瑟缩着后退。

苏梨勾唇笑起:“我知道你喜欢侯爷,苏挽月当年应该也是许诺将你送到侯爷身边,你才会死心塌地的帮她做那些事吧?”

“……”

思竹不敢应声,脸色一片灰白,因为苏梨全部都猜中了。

她就是为了楚怀安,害了苏梨害了核儿。

害人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只觉得紧张又刺激,隐隐还有些兴奋,如今被苏梨翻起旧账,她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核儿被沉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日,那水冰冷刺骨,尸体绑着石块丢下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思竹这会儿怕的是苏梨也会像当初那样,想法子将她沉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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