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休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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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两家不是故意的,那是说的鬼话!

苏梨原本不知道他们这么能恶心人,只是刚刚随绿袖去厨房的时候,耳力好了些,恰巧听见那嚼舌根的下人拿这事当笑话来说。

看张月溪这怼天怼地的性子,即便一年只回几次京兆尹府,也会想尽了法子刁难苏唤月。

苏梨幽幽的看着,舌尖在上下牙间一扫,露出一抹狞笑:“我二姐身体不好,性子软,我看在座各位欺负她似乎已经欺负上瘾了,如今我回来了,自是不能再让她平白在此受委屈,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待她,那便把休书写了吧,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苏梨又把魏氏刚刚威胁的话提出来。

这些人骨子里的劣性根是不会轻易改变了,苏梨今天把他们打服帖了,过几日他们又会原形毕露,甚至变本加厉的对待苏唤月,必须想个万全的解决之法。

“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婚事,万万不可!”京兆尹率先反对,魏氏也跟着附和:“就是!再说了她是你二姐,你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

苏梨抬眼扫了一圈,目光凉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二姐嫁的是张岭,不是你们,这休书自当由他来写,大人不妨叫他出来,听听他的意思。”

苏梨这么一提,京兆尹的眉头立刻皱起,张岭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平日就爱往外跑,被禁足以后,府上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会麻溜的跑出来看热闹透气,今儿倒是异常的平静。

“那个混账呢?”京兆尹沉声问,魏氏狠狠剜了苏梨一眼,心虚的遮掩:“老爷不是让岭儿在院子里待着,不许出来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鬼混了?”

京兆尹气得拍桌,一是对张岭怒其不争,二是觉得在苏梨面前跌了面子。

魏氏也知道今日是触了霉头,扶着京兆尹说着好话解释:“都怪我,他这些日子憋疯了,我悄悄让他出去玩一会儿,没想到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磕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魏氏说着想到张岭的伤势眼圈便红了,心疼得不得了。

她如此心疼儿子,却把旁人的女儿视作草芥。

苏梨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大人若是不想让张岭与我二姐和离,也不用与夫人演这样一出苦肉计给我看。”苏梨话里带着讥讽,似乎全然忘记张岭的伤势就是她和某人亲手打的。

京兆尹被讥讽得老脸挂不住,一手推开魏氏。

“苏小姐,这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还有皇命加持,若真要休妻,陛下那里……”

“大人放心,只要大人敢去御前禀告此事,我必能求得侯爷替大人说话,了断这姻缘,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旁的琐碎小事,只要大人松了口,我都能想办法尽快办妥。”

苏梨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了,这架势只差拿把刀架在京兆尹脖子上让他去请旨让两人和离,京兆尹抿唇没了声音。

知道苏梨是来真的,魏氏一下子慌了神,张岭没成亲之前,魏氏成日被张月溪怼,张岭成亲以后,张月溪也嫁人了,她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苏唤月的性子多软啊,即便被欺负成这样,也还是每日晨昏去给她问安,府上的大事小情也都是苏唤月操办妥当,但府上库房的钥匙还拿捏在魏氏手中,若苏唤月真的被休了,魏氏上哪儿再找这么个任打任骂的儿媳妇?

没办法,魏氏只能咬牙服软:“苏小姐,月儿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好,只是她嫁给岭儿这么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对她严苛了一些,这也是为她好。”

“是吗?看大人和夫人的意思,便是不想和离了?”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能随随便便就和离呢?”

魏氏腆着笑说,苏梨点点头,似是被她说服了,魏氏一喜,刚要继续劝说,却听苏梨道:“夫人说得有道理,二姐住在府上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正巧如今我住在逍遥侯府不大妥当,稍晚一点我就搬进来与二姐同住吧!”

同住?

今儿你只来了半天就把府上闹得人仰马翻,住下以后可还得了?

魏氏眼睛抽了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此番回京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又与侯爷关系匪浅,住在我们府上像什么话?”

魏氏说着,京兆尹也是一脸不赞同,苏梨敲敲旁边的茶几,笑得烂漫:“看来大人与夫人是要我进宫去向长姐求些恩赐才肯让我住下了?”

“……”

苏挽月在宫宴上帮苏梨说话是有目共睹的,她装得那样姐妹情深,自是能轻易骗过其他不知情的人,如今看来也给了苏梨不少便宜,至少这种时候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搬出贵妃娘娘的名号吓一吓人。

果然,这话说出口,京兆尹和魏氏的脸都憋成酱色,像被硬塞了一只苍蝇到嘴里,想吐还不敢吐。

屋子里的人沉默着,张月溪终于从刚刚那一巴掌反应过来,她来不及与赵恒算账,先共同对外,瞪着苏梨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当年是你连累了你二姐,坏她名声,若不是陛下亲赐此婚,她还进不得我张家的门!而且她本来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生不出孩子还有什么资格在我家作威作福?”

这人还真是和魏氏一样不会说话。

苏梨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暗中从袖袋里摸了两枚铜钱,蓄力一掷,铜钱划破张月溪膝盖处的棉裤打中她的膝盖骨,张月溪两腿一软,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地板又冷又硬,张月溪疼得眼泪立时冒了出来,却知晓苏梨的身手不是她惹得起的,便咬着牙没敢再胡言乱语。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苏梨缓缓起身,拍了拍手:“我给了两条路,大人都不想选,那现在要如何是好?莫不是真要闹到御前大人才肯做出决断?”

她问得温和,话里话外已是耐心全无,京兆尹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犹豫片刻,拉下老脸好声好气的问:“苏小姐,此事可否再商量商量?内人和犬子的脾气的确恶劣了些,日后我会好好管束他们。”

“大人若真想管束,何须等到今日?”

苏梨反问,半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京兆尹老脸发热,只觉今日颜面尽失。

屋子里一群人都像看扫把星一样看着苏梨,巴不得她早早地死在外面不回京最好。

苏梨背着手转了两圈,最终绽出一抹明媚的笑:“大人是朝中重臣,我也知道此事闹大对你对尚书府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大人既不愿让张岭休妻,也不愿叫我搬进来,那我们不妨各退一步,侯爷昨日赏了我一处别院,我一个人住着无趣,想将二姐接过去小住些时日,也好将养身子。”

有了前面两个选择做铺垫,这条路看起来合情合理了许多,连魏氏都差点直接点头答应,话到嘴边生生刹住,戒备的看着苏梨:“小住?住多久?府上的事这么多,她走了谁来管?”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要奴役苏唤月。

苏梨抬手拨弄了下头上的珠钗,魏氏看得眼皮一跳,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大人若是连这事都不答应,看来我们只能御前见了!”苏梨说完转身要走,抬眸不期然看见苏唤月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来得匆忙,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浅蓝色袄衣,太阳被云层遮挡,寒风乍起,将衣裙微微吹起,好像她这个人都要随风而去了一般。

“二姐!”

苏梨唤了一声,眉眼弯起,给了苏唤月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她既是回来了,便不会再让她受欺负。

一见苏唤月,魏氏的气焰又嚣张起来,下意识的朝苏唤月扑去,被苏梨暗中拦了一脚,端端正正的朝着苏唤月行了一拜。

魏氏摔得颇惨,身体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唤月被吓得后退两步,若不是有绿袖扶着,恐怕会跌倒。

苏唤月张张嘴,手无意识的往前伸了伸,似乎是想扶魏氏一把,目光触及苏梨坚韧的背影,又像被火灼烧了一般猛地收回。

阿梨是为她好,是在帮她,她不能短了阿梨的气势!

思及此,苏唤月挺直背脊,示意绿袖不要扶她,一步步走进来。

她病得有些久,瘦得厉害,来得匆忙也没有上妆,脸上是脆弱的病气,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病态美,叫人忍不住怜惜心疼。

许是刚才叫苏梨戳破了隐秘的心事,赵恒看苏唤月的目光便赤果果的透着心疼,看得张月溪恨不得戳瞎他的眼。

“婆婆摔倒了,绿袖还不快将夫人扶起来?”

苏唤月柔声开口,声音一片沙哑,还残留着两分朦胧的睡意。

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魏氏面前,但并未伸手扶她,只是停顿了一下,便走到苏梨身边。

像极了当年苏梨失节后孤立无援,只有她抓住了苏梨的手。

“我就打了个盹儿,阿梨怎么又惹出这许多事端?”苏唤月低声呵斥,却不是责备,只上下将苏梨打量了一遍,见她袖子上溅了些血滴,顿时着急:“怎么有血?可是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二姐,我没事。”

不是我受伤了,是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打了一顿。

苏梨咽下后面的话,拍拍手安抚苏唤月的情绪,张月溪见魏氏被苏梨绊倒,又吃了刚刚的亏,不敢离苏唤月太近,却还是不甘的开口指责:“弟妹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妹妹,今天她为了你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还放出狂言要接你出府去住,离京五年,她可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苏唤月闻声扭头看向张月溪,状似无意的将苏梨护在身后:“阿梨无状,还请长姐不要与她计较。”

方才满屋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苏唤月轻柔的几句话化解,她好像还是平日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她如此,张月溪的气焰又高涨起来,她高昂着头颅,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你看看她,五年前害你坏了名声,五年后还差点害你被休弃,你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这种妹妹!”

“阿梨如何,我比谁都清楚,还轮不到旁人置喙。”苏唤月浅笑着说,她还发着高热,唇色发白,干得裂开,有丝丝缕缕的血珠浸染出来,有种妖冶诡异的美。

她柔声细语,却是在反驳张月溪的话,张月溪还没琢磨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听见她道:“我病了数月,在家中怕是会过了病气给旁人,碍了婆婆的眼也是晦气,阿梨既不嫌弃于我,我自是愿意搬去与她同住,也好给相公的新欢腾位置。”

“二姐!”

苏梨低低地喊了一声,想要上前,苏唤月悄悄抓住苏梨,苏梨感觉到她在发抖,掌心不停地冒出冷汗。

她向来不是性子尖锐的人,不管受了怎样的委屈,说话都会给旁人留下三分余地,绝不肯撕破脸面,苏梨本想趁她睡着了将这些事一刀斩了处理好,免得她为难,却不想还是将她卷了进来,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苏梨可以跟京兆尹耍横,可以跟魏氏放狠话,左右她不是京兆尹府的人,可苏唤月不一样,无论魏氏如何刁钻,苏唤月是张岭的妻,是张家的二少夫人,她出面顶撞魏氏,那便是不孝不娴。

她能忍魏氏五年,今日何必要与他们撕破脸皮?无非是为了苏梨罢了。

苏梨是为她出头,她不能拉苏梨后腿,更不能站到苏梨的对立面,她只能豁出一切跟苏梨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搬出去和她一起住?”

张月溪瞪大眼睛讷讷的问,被苏唤月突如其来的勇气惊住。

“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马上就去收拾东西!”

苏唤月说完福身行礼,脸色越发的白,等了片刻没人阻止,她拉着苏梨往外走去,她走得那样急,却并不是洒脱的想要离开,而是极度的害怕,再也撑不下去。

“苏唤月,你疯了吗?今天你敢踏出这个门,后半辈子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张月溪不可思议的怒吼,她觉得苏唤月是被苏梨下了迷魂药了,不然怎么敢干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闻声,苏唤月猛地停下,她掌心湿濡滑腻得几乎抓不住苏梨的手,呼吸也粗重急促得好像喘不过气来。

苏梨握紧她的手,刚想回头呵斥张月溪,苏唤月转身看着她,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绽开笑颜:“你们可知,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没人回应,等了一会儿,苏唤月平静的开口:“我最后悔五年前没跟阿梨一起走,那时我顾及生母无人照料,留下来后却没能照护好她;我念着未婚夫君的深情厚谊,留下来后却错嫁非人;我怕一走了之被人非议,留下来后却依然名声全无被人践踏!”

说到这里,苏唤月挣开苏梨的手,她折返身往前走了一步,举起左手,袖中竟是藏了一把剪刀。

“少夫人!”

绿袖惊呼一声,苏唤月拔了发髻上的珠钗,抓住一绺秀发一剪子剪断丢在地上。

“如今我已是残花败柳一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字字句句,砸地有声!

众人哑口无言,苏唤月转身快步离开,苏梨和绿袖紧随其后,守在院中的家丁护卫,无一人敢拦,也无一人敢追。

一路疾行回到自己院中,刚推开院门,苏唤月便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二姐,你怎么样?”苏梨快步上前,手刚碰到苏唤月的肩膀,就见地上多了一团殷红的血迹,竟咳出了血来。

“绿袖,别的东西不要了,带上细软跟我走!”

苏梨吼了一声,一把将苏唤月背到背上朝外面跑去。

在战场上,苏梨连七尺男儿都背过,背着苏唤月跑起来根本不费劲。

她努力往前跑着,好像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她丢失了一切,头也不回的逃离,五年后,她背着二姐,将二姐带离这个无穷无尽的深渊。

“阿梨,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苏唤月趴在苏梨肩头问,声音虚弱得很,语气却很是畅快,好像积压在胸口的郁气,终于吐了出去。

苏梨不吭声,憋足劲冲刺,苏唤月又咳了好一会儿,苏梨已背着她冲出大门,被云层遮挡的阳光复又倾洒而下,她抬手透过指缝痴迷的看着那暖阳,贴在苏梨耳边低语:“阿梨,你不该带我走的,若我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帮你做点什么。”

这话像尖锐的刀,直挺挺的插进苏梨胸口,苏梨控制不住的怒吼:“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要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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