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使臣入京(1 / 2)
御花园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苏梨跪在地上,膝盖有些发疼。
楚凌昭的审问来得太猝不及防,她前后的回答分明已经自相矛盾。
“陆戟擅离职守是重罪,谨之惑乱后宫也是重罪,二者若只能选其一,阿梨选谁?”
“陛下,我只是一介弱女子,怎能妄断这二人的生死?”苏梨惊疑不定的回答,心底一阵发慌,楚凌昭眯了眯眼睛:“若朕一定要你选一个呢?”
他已经查明了苏梨和楚怀安当年谋划的事,虽然最终并没有真的实施,可有这样的念头,便是罪不可恕!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女人被人觊觎。
苏挽月入宫以后,楚凌昭自问对她已经十分的好,可苏挽月并没有回应他对等的感情,在苏挽月心中,藏了旁人。
后宫守卫森严,苏挽月不可能与楚怀安暗通款曲,但再严的守卫也困不住她的心。
她的心另有所属,所以看不见他对她的好,可以将他赠的白玉簪随意送人,也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用腹中的孩子作为筹码。
如此种种,是对他感情的亵渎,更是对九五至尊威严的挑衅!
他是真的怒了。
感受到他浑身翻涌的怒火,苏梨的心跳加快,犹豫片刻做出回答:“回陛下,我选将军!”
如果陆戟和楚怀安之间只能活一个,如果苏梨一句话能决定他们的生死,苏梨选择让陆戟活。
这样类似的选择,楚怀安前不久也这样问过。
苏梨的答案没有变,语气也一如那日那般坚定不移。
“想清楚了?”楚凌昭问。
“是!”
“来人!”楚凌昭一声令下,立刻有宫人用托盘端上一小坛子酒。
装酒的坛子是上好的白玉雕琢的,做成鼎炉的形状,坛口盘着两条龙,中间攒着一颗宝珠,很是威武有气势,旁边还有一只配套的白玉酒杯。
“这是西域前些日子送来的好酒,阿梨一会儿出宫送到逍遥侯府,亲自看着谨之喝下,可好?”
“陛下,这是……”
苏梨试探着问,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想。
“酒里有断肠散,喝下三杯,必死无疑!”
这人……竟早已备好了毒酒!
苏梨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楚凌昭抓着她的手帮她稳住身形:“酒只有这一坛,阿梨现在还可以反悔,去大理寺还是逍遥侯府?”
呼吸变得急促,胸腔起伏的时候隐隐发疼,脑袋变得如同浆糊一般,涌现出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一会儿是她在埋焦尸,一会儿是雨夜被淋花了妆容的焦尸,还有被强灌了毒汤渐渐没了动静的赵氏。
这些画面像皮影戏一样不停在脑海里闪现,最后变成这一坛子白玉装的毒酒。
现在,她要亲手送楚怀安上路。
“谢陛下赐酒,我这就去逍遥侯府!”苏梨朝楚凌昭盈盈一拜,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托盘。
苏梨带着毒酒出了宫,出宫以后坐的还是宫里的马车。
宫里的车夫驾车都很稳,一路上一点摇晃都没有,到逍遥侯府的时候,时辰已经有些晚了,不知为什么,府上四处还都亮着灯,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管家热情的把苏梨迎进府,见苏梨还拎着一坛子酒,不由道:“姑娘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东西,也太见外了。”
说完想从苏梨接过酒坛,被苏梨侧身避开:“这是陛下让我带给侯爷的酒。”
“哦哦,是老奴唐突了。”管家一脸歉然,引着苏梨往里走,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姑娘之前是不是和侯爷吵架了?”
怕苏梨想多,管家连忙解释:“姑娘放心,老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侯爷这几日比较消沉,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有些担心。”
楚怀安毕竟是管家看着长大的,管家把他当成半个孩子看待,自是真心为他好。
“没有吵架,许是他自己有什么烦心事吧。”
苏梨低声回答,说话间已到了楚怀安住的院子,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再往里走,苏梨颔首谢过,拎着酒走进院子。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歇下,门外也没人守着值夜,苏梨走过去敲了敲门,楚怀安懒洋洋的声音立刻响起:“进来!”
推门进去,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裹着一床薄被毫无坐相的坐在桌案前,手里正鼓捣着一些小玩意儿。
仔细一看,桌上放着好几块刚开出来的玉石,,只有简单的形状,还没完全成形。
见苏梨进来,眉毛微挑:“怎么,大半夜急着给爷送喜帖来了?”
说着话,这人把被子一掀,丢了手里的东西,冲到苏梨面前,动作轻巧的顺走她手里那坛酒。
啵的一声,酒塞拔开,馥郁香甜的酒香立刻溢满整个房间。
楚怀安深深嗅了一口,眼底闪过惊艳,他喝过不少酒,是不是好酒一闻就知道。
“酒乃陛下亲赐,我不过是送到侯府而已。”苏梨说着将配套的白玉杯拿出。
宫里要赏赐什么东西,着内务府的人送到侯府便是,犯不着让苏梨亲自送,还挑在大半夜,这事怎么看怎么反常,楚怀安却好似毫无所觉,接过杯子嘴上不满的吐槽:“反正整坛酒都是我的,还要杯子做什么?”
说完抬手倒了一杯酒,刚要喝下,被苏梨按住手腕:“侯爷不问陛下为何赐酒?”
“为何?”
楚怀安配合的问,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那酒。
他口中问着为何,语气却没有一点好奇,苏梨的手不由得一松。
“侯爷今日,见过陛下了?”
苏梨猜测,这人太平静了,平静到好像早就知道了她的来意,早就知道这酒里有什么东西。
不然大半夜,侯府为何无缘无故还点着这么多灯?
楚怀安瞧着那酒,表情仍是纨绔不羁,抬手在苏梨头上揉了揉:“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阴,你就不能活得糊涂点么?”
他说,变相的承认了苏梨的疑问,他见过楚凌昭,知道五年前的事已经败露。
明知是毒酒,明知她深夜前来为了什么,他竟就打算以这幅放荡不羁的模样混过去!
“我选了将军。”
苏梨没头没尾的坦诚,楚怀安勾唇,知道她说的什么,仰头将那杯酒一口饮尽:“我现在要死了,阿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的眼眸亮闪闪的,含着一分期盼。
“……侯爷一路走好!”
楚怀安失笑,给自己倒了第二杯,没急着喝,抬眼瞧着苏梨,目光灼热如火烧,似要将她的容颜轮廓一寸寸都刻进心里:“五年前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走了,你高兴么?”
“没有!”
得了回答,楚怀安喝下第二杯,指尖一松,酒杯从桌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滚到地上,摔成碎片。
才喝了两杯而已,他好像已经醉得不行,提起酒坛仰头一口气喝了一大坛,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打湿了大片衣襟,小片结实的肌理若隐若现,性感惑人。
喝完,他把酒坛重重放到桌上,俯身凑到苏梨面前追问:“既然不高兴,那……会难过吗?”
会因为我死了而难过吗?
“我……”
苏梨刚说了一个字,楚怀安便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苏梨连忙蹲下去想看他怎么样,却听见他腹中叽里咕噜一通响,然后是楚怀安气急败坏的怒骂:“楚凌昭,王八蛋,竟然给我下巴豆!”
苏梨:“…………”
逍遥侯府又是一夜灯火通明,逍遥侯半夜突然拉起了肚子,全城没有一个大夫敢出诊,逍遥侯蹲在茅房骂了一夜的娘,天亮时拉到虚脱被人抬到床上,太医院的御医才姗姗来迟。
御医开了药,但因为巴豆剂量太大,逍遥侯足足拉了七八日才算消停,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手脚虚浮的趴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听闻此讯的帝王在御书房叹了口气:“朕不是说了三杯就必死无疑吗?阿梨怎么也不拦着谨之,喝个毒酒都不规矩……”
御前伺候的宫人:“……”
陛下,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笑得那么开心吗?看得奴才们心慌啊!
一个月后。
远昭国雪泽年夏至,皇贵妃苏挽月平安诞下皇子,陛下赐名楚慎,字悯泓,大赦天下。
皇子楚慎百日宴当日,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的镇边大将军陆戟被赦免放出,革除镇边大将军一职,上交帅印,贬为庶民暂居京中,无陛下恩准,不得离开京都半步!
在举国上下忙着为皇子祈福的时候,胡人使臣呈上奏折,恳请派使臣团保护胡人公主忽宛颜入京和亲,以求与远昭国谋取长远的安宁和平。
折子呈到御前,楚凌昭让御前侍奉的宫人把折子念了一遍,议政殿的气氛一片凝重。
“镇边将军陆戟获罪被贬,骠骑将军赵飞扬叛乱被杀,朕的远昭刚没了两员大将,胡人却在此时要求进京和亲,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众大臣左右看看,最终只拱手喊了一句:“陛下,胡人居心不良啊!”
楚凌昭表情沉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胡人居心不良,还需要旁人说?他要的是解决之策!
“陛下,之前的宫乱,似有胡人参与其中,胡人此时提出来京和亲,恐怕有试探我远昭朝纲是否安定之意,臣以为这次和亲,不能拒,以免让胡人看出破绽!”
顾远风主动站出来说,最近他在朝堂很是活跃,不再仅仅局限于太学院的册编教化之事,对其他政事也能给出独到精准的见解。
楚凌昭点点头,赵寒灼跟着出列:“陛下,安家叛乱一案大理寺尚在跟进中,陛下不妨借此机会回信邀请胡人的王上一同随公主一同入京,胡人若敢作乱,可我们也可将他们的王上扣押在京中作为人质,待安氏叛乱一案水落石出,正好可以当面对峙!”
赵寒灼的提议十分有道理,众人纷纷附议,楚凌昭的脸色好了许多,又说了几件比较着急的事与众大臣商议才退朝。
楚凌昭回信以后,胡人很快着人快马加鞭回了文书,他们的王上忽鞑愿意随和亲使臣团一同入京。
回信一来,朝堂再度陷入凝重的气压之中。
胡人使臣团入京,关系重大,使臣团的安危关系着两国的和平,而使臣团入京以后,皇城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
最重要的是,胡人要入京,必先从陆戟镇守的塞北边关入境,如今陆戟被革了职,边关无人镇守,胡人岂不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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