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保证他活着!(1 / 2)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殊死搏斗。
两个都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又曾一起并肩作战,对彼此的心思都很了解,进攻和化解都是瞬间做出的判断。
陆戟中了好几剑,伤口的麻意一点点蔓延到四肢,动作渐渐迟缓,而扈赫刚刚被陆戟击中胸腔,动作也不如一开始迅猛了。
两人拳来脚往,每一招都力争将对方置于死地,观看台上的人渐渐没了声音,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战况。
这两个人太强了,不仅是武功,体力,还有强大的意志力。
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意念,让他们不肯认输,无论如何都不肯倒下。
那种意念不是源于怕死,而是源于某种执念。
怕死后,还有什么事无法完成。
那是要倾尽生命也一定要做的事!
嘭!
扈赫一拳揍到陆戟脸上,把他揍到在地,胡人发出欢呼,嘴里嘶吼着难以理解的胡语,陆戟立刻站起来,然而还没站稳,扈赫已袭至眼前,抓住陆戟的肩膀狠狠压下,同时屈膝上顶。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苏梨却好像听到陆戟肋骨断裂的声音。
扈赫这一下太狠了!
陆戟终于不支倒在地上,扈赫半跪在陆戟身上,用膝盖顶着他的胸膛将他压制,然后从鞋里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那匕首做得很是精巧,刀刃极薄,折射着冷光,是削铁如泥的好东西,不知为何却没了刀柄,只简单用粗布包住,这时如果有人凑近些观察,可以看见刀身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漓字。
“还认得这个吗?”
扈赫喘着气问,看着匕首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得的温柔。
陆戟当然还认得这匕首,这是他送给阿漓十六岁的生辰礼物,也是定情信物。
这匕首的刀柄原该十分漂亮,镶嵌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宝石被上好的工人切割成细小的好看的形状,乍一看好像镶嵌着星辰。
阿漓很喜欢这个礼物,几乎从不离身。
“知道吗?阿漓当初就是用这个自杀的。”扈赫一字一句的说,陆戟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还能从那匕首森寒反光的刀身看见当初阿漓无尽的绝望。
“她一直在等你,她其实差一点就等到了……”
只差一点。
却永远都等不到了!
话落,扈赫的手高举起来,锐利的刀尖对准陆戟的心脏,与此同时,观看台上,苏梨抬手,瞄准扈赫。
她一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知道那个叫扈赫的人叫顾炤,和陆戟也许是旧识。
陆戟一开始没对扈赫下杀手,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隐情,然而她袖中的箭上有剧毒,无论射中哪里,扈赫都必死无疑。
真的要杀了他吗?
苏梨犹豫了一下,微微侧身,瞄准了扈赫手里的匕首。
“去找她吧,黄泉路太黑,她一个人会怕!”
扈赫怜悯的说,手里的匕首猛地插下,在他身后,一支短箭呼啸而至。
铮的一声脆响,短箭正好与匕首相击,匕首在莫入衣服半寸以后脱手而出。
扈赫猛地回头,还没看清观看台上发生了什么,脑袋被陆戟打了一拳,陆戟一跃而起,用手肘将他死死压制。
这是极好的机会,只要陆戟再稍微用力一点,扈赫的脖子就会被他折断。
只需要再多一点点力气而已,但陆戟却迟疑了一下。
扈赫呼吸不畅,眼睛因为缺氧而迅速充血。
他瞪大眼睛看着陆戟,没有再说话,只勾唇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好像在说:来啊,杀我呀!
陆戟正要动手,却见观看台上一阵慌乱。
“侯爷!你怎么了?侯爷?”
“叫御医!快叫御医!”
赵寒灼扶着楚怀安大声命令,顾远风拉着苏梨藏着暗箭的手紧紧站在赵寒灼身边,楚怀安在吐了一大口血之后昏迷不醒。
周围嘈杂至极,苏梨脑袋有点乱,她偏头想看场上的情况,被顾远风按住脑袋:“别乱看!”
顾远风压低声音警告,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用力到让苏梨的手腕都有些发疼。
苏梨抬头,看见他紧紧绷着的下颚线,严肃冰冷,是与平日的温和有礼截然不同的。
他在担心她。
他看见她刚刚出手射向场中的那一箭,哪怕她什么缘由都没告诉他,他也在第一时间保护着他。
“古牧郎,上!”
在众人无比慌乱的情况下,忽鞑厉声命令,他很清楚,扈赫败了。
一个输了生死局的人,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价值。
陆戟不想动手,那忽鞑只有让自己的人动手。
他看得分明,陆戟已经是强弩之末,杀了扈赫,下一个,就该是陆戟!
只要杀了陆戟,远昭必定元气大伤。
“所有人都不许乱动!”
楚凌昭冷冷的开口,御林军立刻拿着长刀冲入校场,将陆戟和扈赫拉开,那些胡人也全都被围了起来。
忽鞑扭头看向楚凌昭,气势全开:“陛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逍遥侯突然吐血,朕怀疑有人欲图不轨,谋害我朝皇室宗亲,请王上及手下的人委屈一下,配合调查!”
楚凌昭站起来,语气坚定的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忽鞑哪里是这样容易妥协的人,当即也跟着站起来,刚要说话,一个宫人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碗呈到楚凌昭面前,碗里是一碗血,只是血色呈现不正常的黑色。
“启禀陛下,侯爷中毒了!”
中毒,此事自然非同小可。
“来人!”楚凌昭沉声厉喝:“把今日与逍遥侯接触过的人全都押入天牢!大理寺立刻对逍遥侯的吃穿饮食逐一进行排查,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给逍遥侯下毒!”
“是!”
宫人得令连忙退开跑去传令,眼看今日观战的胡人全都要被关起来,忽鞑不由得开口:“陛下,你无权……”
“这是远昭,等朕的弟弟确定性命无虞,王上再来与朕争辩朕有没有权利吧!”楚凌昭强硬至极,忽鞑的脸沉得如狂风卷着乌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楚凌昭正面冲突,只能抬手让那些胡人稍安勿躁,不要乱来。
刚安抚了那些人的情绪,忽鞑收手,不期然又听见楚凌昭道:“方才公主与两位侍女以血为祭,给贵族的勇士践行,朕没记错的话,逍遥侯也喝了那坛酒,还请公主与那两位侍女也暂且留在宫中,不要随意乱走。”
忽鞑:“……”
那碗酒不是你们他妈的自己非要喝的吗?现在还有脸怀疑我们下毒?合着便宜你们占了,道理还都是你们的?
忽鞑一张老脸抽了抽,被这位年轻帝王的理直气壮噎住,竟不敢再反驳,以免惹得他做出更不要脸的事来。
由此,忽鞑也认清一个现实,这场生死局是进行不下去了。
眼看着扈赫被那些御林军押走,忽鞑眼底闪过黑沉的杀意。
这颗废子,不能留!
楚怀安被紧急送到了太医院,御林军将太医院重重包围,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太医院的御医被这阵仗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战战兢兢的围到楚怀安面前,开始诊脉治疗。
楚怀安中的毒很诡异,之前在远昭从来都没出现过。
除了他吐的那口黑血,脉象与正常人无异,硬要说这脉象有什么问题,也只有水土不服这一个解释了。
这是楚怀安刚回京的时候,太医院就给出的诊断。
但现在事实告诉他们,这个诊断是错的。
楚凌昭跨入太医院大门的时候,这群太医还在翻着医书焦头烂额。
太奇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毒?
“如何?谨之中的是什么样的毒?”
楚凌昭沉声问着,挥退宫人大步走到床边,楚怀安依然昏迷不醒,脸色有些许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几个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开口回应,楚凌昭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抬头看向几个御医:“没听见朕的话?”
几个御医立刻跪下,最终高大海被推出来,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回陛下!侯爷中的毒有些奇怪,臣等……臣等尚未诊出侯爷所中之毒具体是什么。”
话音刚落,楚凌昭脸上露出玩味的笑,那笑极冷,似尖锐的冰凌,裹着寒气刺入人的皮肉。
高大海连忙低头磕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伏地,不敢说话。
“几位爱卿是想就这样趴在地上装鹌鹑?要朕命人给你们筑个窝吗?”楚凌昭冷声嘲讽,心里也是又急又气。
他要保住陆戟,可以牺牲苏梨,但不能动楚怀安。
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遗旨尚未找到,若楚怀安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朝中肯定有不少人会认为是他暗中给楚怀安下了毒。
他如此容不得人,日后哪还有大臣敢殚精竭虑为他效忠?
先帝灭了顾家满门,又毒死老逍遥侯,太后为了以防万一给安无忧下毒,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不良后果已渐渐浮现出冰山一角,他决不能步他们的后尘!
为君者,从来靠的不是铁血镇压,而是明辨是非,恩威并施!
“臣等无能!”
几个御医硬着头皮回答,这些年在太医院,他们也就为皇室治个头痛脑热,调养下身子罢了,着实没有太多对这方面的研究。
“无能?”楚凌昭起身拂袖:“确实无能!朕看当年岳兆请辞离开这太医院,并非全无道理!”
岳兆是岳烟的祖父,当年因看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故而请辞离开太医院随行做了军医。
他如今被追封为医圣,其堪称传奇的医术和气魄都在民间广为流传。
太医院众人脸上火辣辣的,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关键时刻指望不上,楚凌昭就算要了他们的脑袋,他们也无话可说。
这些人越是沉默,楚凌昭的心火更甚,偏头看向高大海:“高爱卿,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岳兆的弟子吗?你觉得朕说的有没有道理?”
“陛下所言极是!”高大海连忙答应,胖乎乎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地上,出于强大的求生欲,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陛下,此毒诡异,臣等无能从未见过,但若与胡人有关,不妨请仁贤郡主前来看看,她毕竟是恩师的嫡亲孙女,且又一直在边关,见多识广,或许有方可解。”
一帮年过半百的御医,最后要靠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来解围,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高御医这话说得未免过于夸大,仁贤郡主今年不过双十年华,怎会……”平日一直心高气傲的院首开口阻挠,被楚凌昭一记眼刀子制住。
“请仁贤郡主过来!”
楚凌昭冷声命令,宫人立刻跑出去。
楚凌昭复又坐下,眼眸如刀一寸寸从这些人身上扫过。
“太医院设立之初衷乃是先祖为了推广医学,能进入太医院之人,个个皆医术高超,心怀仁济天下之德,品性过人,如今一代代流传下来,倒还不如民间一些大夫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前些时日,昭陵夫人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拖了数月不曾治愈,各位爱卿对此可有自我反省那人?”
楚凌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太医院的御医一般不参政,平日在朝堂一角站着也没什么存在感,若不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楚凌昭恐怕也不会这样深切的感受到太医院的日渐衰落。
众人额头冒出冷汗,不敢应声,楚凌昭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那院首身上。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所有人都有谋害逍遥侯的嫌疑,即日起,在案子查明白之前,诸位爱卿不许踏出这里一步!”
这话,便是怀疑太医院有胡人的细作,要肃清太医院!
众人心头一凛,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开口:“臣等忠心为主,不敢有异,请陛下明察!”
这些都是面上的官话,楚凌昭全当没有听见,只看着方才想要阻止的院首道:“今日逍遥侯中毒,太医院所有人束手无策,院首教管无方,不能胜任院首一职,此案结束以后,朕会命人开设太医堂,在民间传授医理,同时招纳有能力的人胜任此位!”
一句话,便免了院首的职。
院首已经年逾七十,头发花白,听见楚凌昭的话,胡须气得抖了抖,却还是要磕头谢恩:“陛下英明,臣遵旨!”
头刚磕地,岳烟在宫人的指引下急匆匆的踏进屋里。
“岳烟拜见……”
“免礼!”
岳烟尚未来得及行礼,楚凌昭便上前一步拉着岳烟来到床边:“先诊脉。”
从楚凌昭派宫人来带走苏湛,岳烟的心便有些惶恐不安,如今看见楚怀安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才知道事态严重,只是不知将军和阿梨现下如何了。
心里担心着,她没敢随便发问,深吸一口气提了裙摆坐到床边,抓起楚怀安的手开始诊脉。
葱白的指尖甫一搭上,岳烟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如何?”楚凌昭关切的问,岳烟如实回答:“侯爷的脉象有些奇怪。”说完没再多说,继续诊脉,楚凌昭也压着脾气没再追问。
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还有些不服,脉象有些奇怪,这种话分明是糊弄人,有本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号完脉,岳烟又掰开楚怀安的嘴查看,刚看了一眼,不自觉疑惑出声。
声音刚落,不待楚凌昭发问,便自觉开口解释:“侯爷嘴里有伤,像是他自己故意咬伤的。”
自己故意咬伤舌头。
在场的只有高大海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不久之前,也有这么一个人用过这一招。
楚凌昭的脸绷得好像被刀刻出来的,他明白楚怀安中毒是真,但吐血应该是为了掩护苏梨射出去的那一箭。
将场面搅得混乱,不让胡人有机会借题发挥。
“我听说侯爷回京数日一直在喝药,可以让我看看药渣吗?”
岳烟问,楚凌昭看向宫人,片刻后,立刻有人捧了药渣进来,岳烟拿起药渣放到鼻尖仔细的辨认。
“这些药渣都是调理脾胃和提神的,对侯爷的身体无害,但对侯爷所中之毒无益,此毒十分奇异,初期会让中毒之人身体虚乏无力,日渐嗜睡,度过嗜睡期以后,中毒之人便会渐渐发痒,如有千万只虫子在身体里爬行啃咬,后期则会腐蚀人的骨髓,将人活生生痛死,最终化为一滩腐臭的血肉!”
众人脸上惊疑不定,一方面惊讶岳烟竟然真的知道这个毒的来历,另一方面则疑惑她所说的是否属实。
若真有这样强悍的毒物,是谁给侯爷下的毒,又要如何解毒呢?
“此毒要如何解?”楚凌昭现在是最关心这个问题的人。
岳烟摇了摇头:“此毒我只在祖父的手札中见他提起过,源自胡人一族,他曾花了很长时间来研制此毒的解药,但一直没有成功,只研制出能抑制毒发的药丸,但这种药丸必须两个月服用一次。”
“你会做这种药吗?”
“我没有做过,但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所有人听令,即刻起,太医院所有医女及宫人听从仁贤郡主的调遣,其他人不得擅自出入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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