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攻心为上(1 / 2)
楼下的伙计不时地望着楼上的两人,竖着耳朵等着吩咐上菜,但没有。两位贵客仍旧一粒一粒数着各自面前浅碟里的花生米,慢慢送到嘴里,细细嚼着------伙计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两位主太抠了,耗了一个时辰,话越来越少,都跟花生米较劲呢!他可怜的花生米。
茶壶里的茶渐渐被白水冲淡,起初还飘出几缕热气,慢慢转凉,没了温度。
顾谙瞧着碟子里的三粒花生米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道:“这东西在北芷叫长生果。”
南宫轶抬起头,静静听着。
“我有个弟弟,也叫长生果。”
南宫轶知道她没有弟弟,但也没作声,看她怎样编凑这个故事。
“我娘生他时难产死了,弟弟太弱也没保住------”顾谙声音里起了悲伤,“那是个皱皱巴巴的婴孩,我抱在怀里,冲着他笑,可他没有理我。我问娘弟弟为什么不理我,娘也没有回答我------南宫轶,你知道吗?空旷的古寺,积腰的寒水池里,我站了两天才帮助娘生下弟弟,他们,却抛弃了我------”
章儿不知为何小姐会提及从前伤心的事,长生果是小姐的梦,恶梦。虽然这一直是她的想法,而不是小姐的。
长生果经常出现在小姐梦里,会“姐姐、姐姐”地喊,会腻腻地说想吃京北的糖豆、京南的热糕,小姐醒来就会执着地去买,然后送到他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聊个没完。家中的几位老师纷纷作证小姐既没有被人控制心神,也没有受人蛊惑,那只有一种可能——长生果是她的梦魇。当年六岁的孩子怀抱着一个小肉球,幻想某一天牵着他的手,对他讲述相师堂的辉煌。可这些,真的只是幻想了。梦魇一直占据小姐大脑深处,慢慢地梦里的长生果长大了。模样清晰,俊秀丰朗之姿初出。公子小室里便挂了张长生果最近模样,眉眼越来越像小姐了。
南宫轶看着顾谙眼角挂着泪水,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冲动又冲破禁锢,他渴望自己的手能触摸到她,给她安慰和温暖。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欲望,这欲望明明是与自己身体固疾相悖的。方才狠咬着舌头才压抑下去的惴惴不安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内心澎湃号叫着,仿佛多年积压的燥气和欲望都要在此刻冲破他的身子,准备冲天而出,昭显在日光下。
顾谙在看着他,他固执地认为她哀伤的眸子里有寻求港湾的渴求。
“南宫轶,陪我喝点酒吧!”
若酒能灼她心头的伤,能疗她哀怨的愁,那便喝吧!
伙计长吁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仰脖殷殷期待了。一壶小烧,一碟切薄的牛肉片,一碟腌的刚入味的脆瓜,一碟卤豆腐干。章儿识趣地跟着伙计下了楼,倚在楼梯间,阻住欲上楼的人。伙计一副凛然的样子,挽了袖子准备与章儿计较一番,却被凌空飞至手上那袋银子砸蒙了。
“贵客有要事相谈,这算是包了楼上的银钱。”
伙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怪人,主子喝酒,连个像样的主菜都不点,只可怜的几份小菜,满桌合起来不过百文。可这酒楼说包就包,一袋银子说赏就赏。怪人,真是怪人,都是怪人。
顾谙轻轻给自己倒了杯酒,浅浅酌了一口,赞道:“地道的小烧,北地的特色,尝尝!”
南宫轶听话喝了一大口,浓烈辛辣,只觉全身都暖了起来,不由也是一赞:“这酒冬日里喝才好!”
“这种小烧,经瓷缸、低温、深井水加酒曲发酵提取而出。与友畅谈饮酌可怡情,暖身不行。北地冬日极寒,要喝那种醇烈的四路酒,那酒大香、易燃、大热、有大毒,却也能胜湿祛寒,治痛止泄。”
“我亦听闻四路酒乃纯阳之物,性烈耗血,过饮可杀人。”
顾谙一笑:“依你之言,我北国岂非遍地皆被杀者?”
南宫轶一顿,随即道:“咱们南杞多喜清淡的米酒,甘冽清甜,糯软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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