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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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了那样陌生那样嫌恶的神情。

我赖在她的身旁,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我只能依言走开,却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放不下。

比如她臂上的伤,比如我们的孩子……

她一向坚强惯了的,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她竟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的关心和担忧,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余的搅扰罢了。

我知道他盼着我快快离开,可是我如何甘心?

我想同她说说孩子的事,不料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气,越发弄巧成拙。

提起孩子,她更加有理由恨我了。

那孩子在胎里便受了许多委屈,一时受惊一时受寒,本已十分凶险,偏偏又早产那么久……能活下来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偏偏又把他送给一个衣食不周的马夫……

世上怎会有我这样恶劣的父亲!

等那孩子长大,知道了这些事,他一定也会恨我的吧?

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宁儿的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悄悄去看过他。

可是那也并不值得欣慰。

母子连心,她却连光明正大地抱一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悄悄地去看,还要瞒着旁人……个中心酸,岂是外人可解的?

即使此时把那孩子抱过来养,他先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和苦楚,也都已是弥补不来的了。

宁儿现在恨极了我,所以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算是罪有应得。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做一点小小的弥补,比如想法子让那孩子的处境好一点,比如常常找借口把那孩子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说,现在已经没有奶了,带回来也没什么用。

她的语气很淡,一如往常。我的心里却已痛不可当。

她的意思,我懂。

那孩子的成长,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我只伤害了她一人,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我伤害的,是她和孩子,是那一段再也无法重来的天伦之情!

她永不可能原谅我了。

我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我只盼她能给我机会,允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她和孩子所受到的伤害……

朝中的局势一日紧似一日,我却忽然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没了兴致。

此时的我,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旁的地方,比如静静坐在房中看她读书刺绣,比如远远站在廊下看她凭窗而立,比如悄悄吩咐匠人赶制她喜欢的灯笼,比如偷偷在她画的雪景上添一枝梅花……

她依然不愿见我,我却渐渐习惯了赖在她的身旁,赶也赶不走。

有时实在缠得紧了,她不耐地呵斥一声,我非但不觉恼怒,反而甘之如饴。

是我变了吗?

如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也会觉得胸中满满地溢出幸福和满足来。

如果她肯对我和颜悦色,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开始变得毫无原则,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肯做——除了让我离开她。

转机发生在不久之后,上元节夜宴上。

汝阳王当众列数我结党营私、干涉朝政诸多罪状,摆明了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并不在意那些罪名,他们却盯紧了宁儿,逼迫她揭发我的罪行。

那时,我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我不怕获罪,却怕那些罪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已恨极了我,汝阳王又向她承诺会保她平安、会妥善安排她今后的生活……这对她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她会放过吗?

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瓦解汝阳王的阴谋,可是如果连她都盼着我获罪,我还有辩解的必要吗?

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殿中的喧闹,心慌意乱。

我做的事情,她所知不多,但总有一些。

如果她说了出来,我该怎样?是按照原先的主意逐条辩驳,还是直接干脆地认了罪,祝愿她离开我之后生活得平静安宁?

我真的不知道。

没等我想出一个答案,她已悠悠地开了口。

她说:“只怕,要让诸位大人们失望了。”

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中一块巨石落地的声音。

连小皇帝和汝阳王在内,殿中那么多人劝她“弃暗投明”,那么多人劝她“重获新生”,可是她却说,要让他们失望了。

我的唇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汝阳王显然大为恼怒,可是我的小女人并不畏惧。她露出了一个极温婉的微笑,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受到汝阳王那番威胁的影响。

她说,在她视线所及之处,并未看到我有作奸犯科之事;她说,她嫁与我,完全是心甘情愿;她说,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我紧紧地抓住廊柱,手臂仍是止不住颤抖。

我以为她对我只有憎恨,可是她却说,生死与共,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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