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荀彧的空食盒(2 / 2)
一卷明显临摹的书籍,让他稍稍诧异!
只是刚一翻阅,就不由脸皮一烫!
心头从容,险些当场失守!
匆忙环顾一圈,如同做贼一般!
见着帐内确实没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暗暗嘀咕,黄帝内经中的房中术失传已久,怎么会出现在军营?
如此瑰宝,竟然临摹地这般粗糙!
这显然不是徐庶,陆远,或水镜所为!
其他众人,却根本无从猜测!
只是这般临摹,也不知到底外传出去多少份!
虽是天道人伦,但难免有碍民俗风化!
荀彧稍稍迟疑,终究还是小心翼翼收起!
毕竟祖宗教导,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
荀彧心头隐隐亢奋,不知最后一个食盒还会有何珍宝!
既然陆远认可了他在皖城的付出,就总不至于小气!
只是食盒一开,他却不由一怔!
入目所见,空空如也!
荀彧呆了呆,有人大意,忘记了?
有人故意开自己玩笑?
不过这是陆远授意,断不会如此!
他稍稍沉吟,猛地瞳孔一缩,神色一滞!
一脸从容与笑意,当即僵在一起!
眸中神采变幻,迟疑,错愕,木然,似乎只在一瞬!
脑中只剩一句陆远言语,往返徘徊!
吃了陆某的饭,就得干陆某的活!
荀彧木然僵坐,深深吸了口气!
一个空食盒,言外之意,自己是在吃白食吗!
扬州规矩,没人可以不劳而获!
自己这个规矩的缔造者,终于犯了扬州规矩吗!
陆远过河拆桥,怎么会走到如此决绝的一步!
虽然扬州那么多太守和都尉,都在过河后无故失踪!
荆州赵范等人,也是在投降后死于军法!
可这些人有碍民生,都是该死之人!
自己却兢兢业业,始终在为百姓奔波!
荀彧闭目良久,在桌案上铺陈纸张,提笔蘸墨!
有心书信,一时却不知所言!
无论给家族,还是陆远,抑或其他亲朋!
心灰意冷之中,才知立场之难!
此时此刻,竟不知该向谁诉说!
荀彧木然起身,终于长长吐出口中浊气!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自古帝王,哪一个不是生性凉薄!
已有如此暗示,自己又何必等着受辱!
荀氏名门,自该有最后一丝体面!
荀彧大袖一挥,终于露出一柄短刀!
神色在木然之中,渐渐刚毅!
短刀临颈,已然心如死灰!
只是尚未动作,却被一声轻咳打断!
“荀大人,你这是作甚!”
陆远随着声音进帐,一脸错愕:“荀大人难道忘了,你在京城挂印辞官,置天子于不顾,已是不忠!如今天下战乱纷纷,百姓嗷嗷待哺,你还想于此时自尽,再行不义?”
荀彧神色自若,一声轻笑:“将军,以你睿智,觉得我当如何?”
“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
陆远语气渐沉,掷地有声:“不诱于誉,不恐于诽!你若因他人诽誉而自绝于此,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祖宗!大好头颅,一腔热血,你又如何回馈天地!”
荀彧怔了怔,脑中似被狂风席卷,一片凌乱,半晌才迟疑道:“将军行事,意欲何为?”
“你难道还没想通?这是你死穴所在!”
陆远沉声喝问:“今日我以诽誉相诱,你便为此进退两难,自觉无立身之地!如果他日别人质问你,久食汉禄,世为汉臣,为何不为大汉赴死,你又该如何?再死一次不成?”
荀彧神色挣扎,脑中愈发凌乱!
他已经想通,陆远无心逼他寻死!
甚至一直以来,都在堵他最后一条体面退路!
言之凿凿,句句都是他祖宗之言!
如若寻死,便是于天子不忠,于祖宗不孝,于天地不仁,于天下百姓不义!
可他人微言轻,身处两难之局,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因此认陆远为主,求得一方庇护不成!
荀彧甩开思绪,从容一笑,云淡风轻:“将军,我还能如何?”
“你祖宗不是都曰过了吗!”
陆远若无其事:“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我不是占你便宜,我只是复述你祖宗的话,顺便问你一句,你祖宗是汉臣吗?”
荀彧眉头轻挑,无言以对!
荀子当然不是汉臣,此话也是告知他们世道变迁的根本!
只是陆远说着没占他便宜,却转口就用他祖宗的话质问他!
无论如何,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陆远漫不经心,继续道:“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你一腔热血,满腹才华!按你祖宗教导,你不该回馈天地,为生民立命吗!”
荀彧眉头紧锁,缓缓放下短刀!
只是依旧没有回话!
毕竟陆远还是在用他祖宗的话,转过来质问他!
陆远不动声色,再次笑道:“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这是你祖宗曰的,你今后还需理会他人质疑吗!”
荀彧轻咳一声,面如止水!
径自走回桌案旁落坐,依旧没有回话!
他祖宗的质问,他怎么能对陆远回答!
陆远却气定神闲,喋喋不休:“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你祖宗以此话质问你,你以后还会胡思乱想,置自己于两难之地吗!”
荀彧径自斟酒,一言不发!
神色松弛,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
陆远始终以他祖宗的话质问,他着实无法回答!
心头已经了然,无需陆远多说!
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了事,免得自己在此难堪!
陆远却毫不自觉,径自在荀彧对面落坐,直言正色:“你祖宗说,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这话你没懂?你有明珠美玉,为何少了一份敢于担当的豪情?”
荀彧太阳穴砰砰跳动两下,当即恍然大悟!
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顿了一下酒杯!
只是见陆远还在斟酌言辞,却不禁眼皮一跳!
往日从容,如烟飞散!
“将军,我已尽知因果,你无需多言了!”
荀彧面沉似水:“我不会因质疑而无处容身!微末才学,自当率道而行,为生民立命!将军没有招揽于我,其中维护之意,我心自知!将军要我担当,我也自有美玉奉上!但我今日乏了!”
他自然已经明白陆远深意,也对陆远极为感激!
尤其是一句率道而行,言明不是为了招揽于他!
其中豪迈大气,多有维护,更让他无以言表!
只是一直借他祖宗之言,耳提面命!
甚至言语多有歧义,着实让他不耐!
“无妨!你祖宗曰过,君子赠人以言,你乏了就忍忍!”
陆远和颜悦色,满面春风:“你祖宗说,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你拿了一卷书籍,想来是有心按你祖宗教导,身体力行!可尊夫人不在,你怎么办?”
荀彧老脸一红,连连咳嗽!
不自禁缩了缩衣袖,将贴身书籍再次藏好!
只是咳嗽不断,坚持不愿让陆远再说!
“好了,说正事!天道人伦,你不要外传就好,何需如此!”
陆远终于正色:“我已向朝廷举荐,你为荆州牧,荀谌为交州刺史,旨意不日就会下达!今后荆州和交州的百姓,就要靠你们兄弟的明珠美玉,以我扬州规矩,再造人间净土了!”
他心神畅想,继续道:“山因美玉而滋润,崖生明珠而繁荣!我本该在交州封赏时,由朝廷通告天下,给你们无限荣光!不过此时你应该明白,风头太劲,于你们兄弟而言绝非好事!”
荀彧神色变幻,尴尬,惭愧,却又带着一丝汗颜!
刚刚他觉得已经尽知因果,对陆远感激涕零!
只是从未想过,陆远此举还有如此深意,如此真诚!
他还在考虑陆远是因为立场,将他调离扬州!
陆远却在为他扫清所有包袱和破绽,准备将整个荆州交给他!
而且对他族弟荀谌,也是同样如此!
一门两刺史,这是何等殊荣!
陆远将偌大疆域,尽数交给他们兄弟,这又是何等信任!
哪怕他心志刚毅,也不禁有了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反而陆远为了他们兄弟不被人利用,不会在封赏时操作此事,也等于拒绝了他们兄弟的效忠!
其中没有收买人心,否则陆远绝不会拿他祖宗之言调侃!
更没有其它权谋手腕,否则通告天下,他们就会和曹操一样,解释不清立场!
唯有陆远的真诚,是为了百姓再造人间净土!
荀彧心中汗颜,却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未多说!
“此外,是你的家事!放心,跟你祖宗无关!”
陆远嘿嘿一笑:“其一是荀攸要来了,我只是告知你一声!其二是尽快给你夫人,妾室接到荆州!这并非你的特例,之前荀谌,元直都一样!不过你一个县令,哪来这么多小妾!”
荀彧神色平静,径自斟酒自饮!
呼吸却稍稍粗重,夫人也可以来?
他是荀家之主,与荀谌,徐庶自然完全不同!
陆远越是说的轻描淡写,他则越是心中动容!
反而荀攸一事,陆远言辞坦荡,也让他更加汗颜!
他们荀氏一门,没为扬州效忠,却享尽扬州殊荣!
此刻想来,一路经历,如梦似幻!
大起大落,好似死过一般!
反而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意!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
陆远径自喝了杯酒,云淡风轻:“你这副姿态,就好生休息吧!之后我会与你书信说明,荆州第一城的具体要求!至于你有何需要,到时告知我即可!”
他看出荀彧欲言又止,也不愿在此矫情!
反而益州计划已有成效,他也更喜欢兵争要事!
“将军要走……北上徐州?”
荀彧顿着酒杯,稍稍诧异,忽然若无其事:“将军,我其实也有个妹妹……”
陆远一怔,摇头失笑:“一个太少,凑齐百个再说!公孙瓒小女到了,我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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