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里正（2 / 2）

“去把柜子里收着的几样好点心拿出来，咱们再去庄头买两瓶酒。”胡老太太终于下定决心，艰难地一挥手。

“娘，你说过那点心都是我的！”胡娇儿惊呼。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不分轻重的！”胡老太太呵斥道：“再不拿，以后你连饭都没得吃！”

胡老太太难得这样骂胡娇儿，胡娇儿隐隐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只得照做了。

大厅里大房和三房依旧在打，胡老太太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提溜着东西和胡娇儿冷冷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群没用的废物！到了关键时刻，一家大小还不是得靠她这个糟老婆子！

胡老太太和胡娇儿到了里正家。

葫芦庄是个小庄，和附近几个庄子并在一起归同一个里正管。这个里正平素很会做事情，在几个庄子上也很有威望脸面。像这种姓氏掺杂的地方族长的作用并不大，出了大事一般都是靠里正在中间调停解决。

“哟，这不是胡大娘吗？”

里正早就被邓老三打点过了，怀里三十两银子仍在滚烫地发着热，故而很热心地对胡老太太表示了欢迎——这可是一只肥羊，今儿他可要吃个双份！

和邓老三不同，里正管着几个庄子几百户人家的事情，平时少不得要到处走动一番，故而对胡家的一些事，他还算是知道得比较清楚的，心里也很偏向那三个可怜孩子。

既有钱拿，又是伸张正义的好事情，他为什么要往外推呢？并且听邓老三那口气，那几个孩子为了今天攒下不少，吃完双份后必定还有一份厚礼，里正看胡老太太的笑容不禁越来越热烈了。

胡老太太不知道里头的底细，还只当是里正敬重她老人家辈分高所以给的笑脸，心中安定不少，却也不敢顺坡上驴摆谱儿：“里正老爷，今儿上门叨扰，实在是迫不得已呀！”

“无妨无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里正热情地道：“来，大娘你上炕坐着！”

胡老太太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地吧赖大牙的事情给说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问：“里正老爷，你说说看，天底下哪里有这个道理！这钱又不是咱们借的，盯着咱们要还是几个意思呢？你说，咱们是不是得闹到衙门去才好？”

“这……”里正装模作样的沉吟许久，最终为难不已地道：“大娘，这事儿闹到衙门去，也是你们不占理呀！”

“什么！？”胡老太太瞪圆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咱们不占理？！”

“是这样。”里正咳嗽几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们县里的规矩和咱们不同，一人借钱，默认全家做保，只要这个人还好好儿的那就和家里人没关系，如今三丫头废了，他不找你们找谁呢？说出去，子债父偿，父债子偿，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呀！更何况这三丫头借钱也不是为别的，是为你们老胡家的孙子看病，难道这钱不该你们老胡家出么？”

“那，那不是……”胡老太太冷汗淋漓，一急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那不是我也没让她借吗！咱们老胡家又不缺孙子！”

换做其他人，里正一定要说几句好的，然而眼前这个不是人是肥羊，他也就当没听到那句混账话了：“大娘，如今再分辨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还钱的好！”

胡老太太绝望不已，差点哭出声来：“里正老爷，不是我蒙你，就我们家那几亩薄田，一间老房，全卖了也不够还债的呀！”

里正知道这一点胡老太太倒是没有撒谎，整个葫芦庄也未必能有卖出两三百两银钱的人家，他也拉长了苦瓜脸，十分同情胡老太太一家的遭遇：“可不是，你不说我也清楚，这是你们点儿背撞上了！可惜呀可惜，偏偏是你们家的孙女儿借的，花在了你家孙子身上，这……这放到哪里说去，他也和你们脱不开关系呀！至亲的血脉，是能撇就撇的么？”

胡老太太疯魔了一般，不断念叨着天下没有这种道理之类的话。

里正喝了一口茶，似是无心地道：“唉，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谁叫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呐！除非这孩子不是你们家的，或者孩子大了分家自立门户了，那还牵扯不到你们身上；这样亲亲密密的一家人，赖大牙可不就吃准了你们家，能敲打出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