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雉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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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快步回了倚梅院。

倚梅院在整个林府的东北角,每日去向老太太请安容瑾都得比姐妹们早起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个二进的小院子,院里几处青砖裂开,砖块儿不知丢到何处去了,被鞋底子磨得光滑的青砖地上便留下几个丑陋的疤,下雨天积水成洼。

由于老太太和太太给容瑾拨了三个二等丫头并一个粗使婆子,她们平日里无事可做便窝在灶房磕牙,现下一进院子便听见咯咯的笑声。

容瑾进了屋,往右梢间去,屋里陈设简单,半新不旧的架子床,一张单翘头卷草纹透雕的贵妃塌,如今入了秋,便铺上蓉簟毯,靠墙还设两个半旧的紫檀木八宝柜并一黄花梨透雕凤穿牡丹三屏镜台。

容瑾原先养在徐家巷时并未见过什么稀罕物,回林府之后被教着认了许多好东西,才知道这紫檀木的柜子有多名贵。那时还以为他们对她十分看重,不然一应器具怎会这般珍贵,后来才知她自己高看了自己,这府里就没有不齐全的东西,就她用的这些个都不过平常物件。

容瑾一手搭着红木小几,在贵妃榻上坐了。

雀儿从镜台下的小抽屉里翻找出一个玉色小瓷瓶,回来蹲在容瑾身旁,捧起她的右足,将白绫撒花裤子掀起,容瑾圆润匀称的小腿肚子便露出来。

她自小喜欢蹴鞠,在院子里与雀儿跑跑跳跳惯了的,腿肚子上的肉十分紧实,皮肉又白又细,滑、腻温润如水下的温泉玉一般,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只是……

小腿上一道刺目的红痕,看得雀儿又冒了火。

“小姐,”雀儿一面涂药一面忿忿道:“这孟妈妈下手也忒狠了,您瞧瞧,都成这副样子了,幸而如今入了秋,若是大热天的,恐怕要化脓呢!小姐,您莫再忍着了,还是告诉太太罢!”

容瑾将裤子捋下去收回腿,拉着雀儿到身侧坐下,肃道:“雀儿,今后再别说这样的话!”说罢她摸了摸眼睛,怅然道:“方才我是冲动了,才会罚那碧喜,唉,我眼皮子直跳,总觉着会出什么事儿。”

雀儿轻抚容瑾的手,殷切望着容瑾道:“小姐,要奴婢说,不如出府回徐家巷去!”

容瑾的眸光一闪,一瞬却又寂灭下去,“回徐家巷又如何,你当徐姑妈待见我?”

容瑾被林家的远亲,一户姓徐的人家收养,这家人是做脂粉生意的,收养容瑾是因林家每年的一百两纹银和逢年过节的礼品抵得过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的赚头。

但徐家自己也有个女儿,亲疏有别,他们对容瑾向来不上心,只不让她饿着冻着罢了。

容瑾自小看多了白眼,自然比旁人通人情世故。初回林府时,她横冲直撞的什么也不懂,不过学了两月规矩,又暗暗观察着府里这些人的处世为人,渐渐的就明白了。

林家是个戏台子,做戏是女子天生的本领,而察言观色是女子第二个本领。容瑾看了几回便开窍了,自然能从旁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中读出种种深意,有时甚至自己也跟着学。

她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渐而望向雀儿,神色又变得豁达,“在哪儿都一样,苦中作乐呗!”

雀儿望着自家小姐那还肉嘟嘟的一团孩子气的小脸,心道小姐才不过十四岁的姑娘呀,心思却比大人还重,分明是小姐的出身,这府里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望着望着,雀儿想起她自小到大的际遇,竟渐渐红了眼。

容瑾看得呆了,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背道:“雀儿,你……你哭什么?这竹条抽在我身上我没哭,你反倒哭起来了?”

其实雀儿比容瑾还大了一岁,骨架子也大些,容瑾仰头望她,轻声安慰时,就像是小妹妹哄大姐姐,十分滑稽。

雀儿抬起袖子一抹眼睛,道:“奴婢就是为小姐不平,先前小姐虽不大与人亲近,但性子活泼,还当初把巷子口那三个混世魔王骂得连句话也接不上,可现下却训斥个婢子也得瞻前顾后了。”

这到底是夸呢还是骂呢?

容瑾懒得计较了,她拍着胸脯,努力挤眉毛,做出一副横眉倒竖的恼怒样子,“放心罢,只是小事上忍一忍,遇上要紧的事,哼,你家小姐我可不是吃素的!”

雀儿瞧见那错了位的五官,忍不住破涕为笑,一笑却又把眼泪笑出来了。

容瑾见她好些,忙趁热打铁地转移话题道:“你方才不是想踢毽子么?你家小姐穷,但有手艺啊,你去厨下弄些羽毛,有雉鸡羽最好,若没有用雄鸡的也成,要挑那又长又好看的,待会儿咱们自己做毽子。”

雀儿一听,双眼发亮,立即撒丫子跑出去办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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