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审问(1 / 2)
住在秋繁院的姐妹三个并不一起向老太太请安。容辞的姨娘因难产而亡,她自小养在朱氏名下,自然每日跟着容清随朱氏去请安,而容筝则跟着林姨娘。
今儿容筝谁也没跟着,较平日早小半个时辰去了老太太的万寿堂,这时老太太才醒,便让她在厅里等着,待梳洗完毕后才从卧房里转出来。
林老太太一身琥珀绣金缂丝夹袍,腰系锦绣花开的腰封,垂下一块墨玉,外头再罩一件正蓝色万福万寿纹片金缘排褂,行走间从容自若。
她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还绕着一串赤黑色佛珠,绕了几圈儿。然而她虽念佛吃斋,却没半点儿慈眉善目的样子,一双吊梢眼的眼尾微微耷拉,瞧着却还有几分凌厉,不过这几十年的岁月还是稍稍磨平了她的强势性子,至少说话声不疾不徐,她问:“今儿怎来得这样早,也不跟着你娘?”说罢便要坐。
容筝抢先钱妈妈一步上前,殷勤地将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的灰鼠垫背拉平整了,扶着老太太的手肘坐下,还斟了杯酽酽的茶呈上去……见老太太呷了一口茶,便又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头轻捏起来,“今儿起得早,便想着过来给祖母捏捏肩!”
老太太直笑,道:“你这丫头,究竟是捏肩呢还是呵你祖母的痒痒,这手劲儿可不成啊!”说罢攥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了,了然道:“究竟憋了什么鬼主意,说罢。”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母,”容筝甜甜一笑,随后便将张妈妈给容瑾下套,容清兴师问罪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老太太低头沉吟不语,双手捧着个定窑青莲纹白瓷杯,摩挲着。
“祖母,”容筝轻声唤她,试探着问:“您预备怎么处置?”
“去把张妈妈请过来,别说什么事儿,更别惊动旁人,”老太太冲身旁的钱妈妈吩咐了一句。
钱妈妈立即应是下去了。
容筝一脸笑意,起身绕到老太太身后,继续为她捏肩推背,这回的劲儿可较方才大了许多。
老太太一言不发,继续吃茶。
其实她知道这孙女说话最爱夸大,可大致的事儿她不会胡编乱造,照她这么说那张妈妈和容清倒像是合起伙儿来故意刁难容瑾,即便不是,这也都是太太房里出的错儿。
老太太倒不是想为个才回府的孙女兴师动众讨公道,而是她看不过朱氏这些年来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所以有事儿没事儿都得找点儿事儿来摆摆她做婆婆的派头,提醒朱氏她虽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嫡女,可在这府里,她就不能忤逆她这个寻常商户人家出来的婆婆!
卯时后,众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二房的打个转便回了,老太太只留下大房一众女眷。
主母朱氏坐在老太太下首,那是个清瘦妇人,梳一高髻,簪两支素银长簪,一袭银白绣玉兰的长褙子,下摆处镶两指宽白狐毛,下身配梨花白马面裙,脊背挺直,清雅端正得与人不同。
“正则明日便要去二十四卫报到了,你这个做娘的,礼可替他备下了?“老太太看向朱氏。
“母亲,您记岔了,正则前儿便去报到了,“朱氏淡淡纠正道。
老太太垂下眼睑,瞧着手上的迦南念珠,“老了,有些事儿记不得也管不了了,只能盼着你们在哥儿姐儿们身上多上心,不仅自己亲生的孩儿,其余几个也不可亏待了。”
堂中众姨娘们忽的都看向朱氏。
“正则和清儿有的,也从未短过旁的哥儿姐儿,”朱氏面色不虞。
梅姨娘花姨娘等人都不由得轻轻颔首,唯有周姨娘帕子抵着鼻尖,似笑非笑。
“他们这些孩子都是好的,兄友弟恭,姐妹和睦,只是防不住有那老资历的仆妇仗着自己主子的面子,踩到旁人头上,这些奴婢也须得好好调教,或索性换了人,”老太太再看向朱氏,眼神意味不明。
怎好端端说起刁奴来?难道手底下人做了什么事儿惹老太太不高兴了?
朱氏眉头轻蹙,迟疑着应了声是。
下首的陈姨娘却是低头抿笑,她自是清楚老太太说的是哪个。眼下张妈妈只怕已被请了过来,待会儿老太太一同发作把这妈妈发落了,朱氏从此不就少了条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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