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哥哥（2 / 2）

容清突然把自己那条绣山鹧棘雀的帕子往容瑾面前一甩，道：“看见了么？这才是绣花，你瞧你绣的什么！”

一向和善的容清会发这么大脾气，容瑾始料未及，忙一叠声道：“妹妹手笨，绣的自然不如姐姐的好……”最后声气儿弱下去，只因她抬眼瞧见的那帕子，不正是自个儿仿照黄居寀的《山鹧棘雀》绣的么？

不妙！卖出去的三方帕子果然兜兜转转都回了内院，还是回到了姐妹的手上？

“我看四妹妹绣得不错，比你先前绣的那群芳图好得多！”正则从容瑾怀里又将护膝拿了回去。

容瑾低着脑袋，只想求大哥别在火上浇油了！

果然这话更惹恼了容清，她起身仰头盯着正则，质问他为何对容瑾这般好，究竟谁才是他的亲妹妹！

容瑾觉着自己再在这儿站下去，更是炉灶里添火，有烧房顶的危险了，于是她忙告退了出去，也没去次间里等着，也不敢站在廊下站着点眼，而是在去秋繁院的路上等着。

若因着自己让人家兄妹生嫌隙，她回去连觉也睡不着的，得同容清说明白了。

月洞门上垂下几条爬墙虎，容瑾一眼望过去，墙上累累的都是已经枯黄的爬山虎的叶子，像是层层叠叠的鳞片，这座府邸老了，它的鳞片也老了，再历一场雨，它就得脱落。

噔噔噔的脚步声过来了，又急又快，果然，容清一脸怒容上前。她见着容瑾，先是一愣，而后昂着脑袋没看见似的从她身边走过……

“二姐姐，”容瑾拉住她的手，温言细语道：“我们姐妹还未单独说过话呢！”

若是在今日以前，容清与这个妹妹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么，她有一箩筐的话要问她。

“我也正有此意，”容清侧身面对着较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朝知书使了个眼色，她立即领着一众婢子退下了。

一串爬墙虎被风吹起来甩在容清肩头，她轻轻拨开，渐渐又恢复了一贯的孤高和冷淡，“先前你拿我的雉鸡羽时我便说过，我给你的你可以接着，我不给你，你不能抢，可上回去程家寿宴时，你便先我一步结识了程家大郎，惹得一众贵女议论纷纷，当时那场上谁人不知程家夫人看中的是我，你一来，人家便说什么姐姐终究是抢不过妹妹！”

“姐姐，我那时绝不是有意的，我不过半路碰见了……”

容清昂了昂脖子，“我知道，春晖堂中你解释过了，所以我以为妹妹只是无意，我也不愿追究，甚至后头见你衣衫单薄我还劝太太给你多送几件冬衣来着，可你呢！”容清忽地低头盯着容瑾。

容瑾只觉她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额上，她颤了颤，退后两步，一抬眼，便见容清眼里燃着火焰般，而那声音在她头顶，“后来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哥哥竟然一个劲儿往你院子里送衣裳？这么些年他都不曾送过我什么……”

一阵北风刮来，爬山虎的叶子簌簌落了一地…..

容瑾还能说什么？她也没想到大哥会如此贴心送她貂皮袍子啊！

“二姐，”容瑾尽量心平气和地微笑着，“在这府里，我最敬爱的便是二姐您了，您对我们几个向来宽厚，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都让我们先挑，还对我嘘寒问暖，所以二姐你的东西我绝不会抢，无论是程家大郎还是大哥哥，都是二姐你的！”

容瑾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澄澈的，一点儿杂质也无。

容清别开眼，忽而自嘲道：“你不争，可是人家就愿意给你，我能怎么办？”她忽而又低下头，耳侧一缕青丝被风扬起，“大哥方才指着我说，我同太太一样，令他如负巨石行路，令他难以承受，他还说你四妹妹你就不会！”

容瑾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

她以为自己才是拖累人的那一个，毕竟容清姐姐恪守规矩，又知书识礼，而自己只是个野小子，只会给人添麻烦。

容瑾无言以对，她才来半年，并不晓得这对兄妹如何相处，她只知道正则哥哥是个心地极好，却始终郁郁不得志的人，而容清，对几个庶妹尚且和和气气，对亲哥哥又怎会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