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手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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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程夫人,容瑾现下都打寒颤,这样一个人要说服起来十分不易,即便如此程宗纶也做到了,那是否表明,他很在意她的请求,他愿意尽他所能满足她的请求?

容瑾乐开了花儿,又想起当日筵席上的点点滴滴,竟然大白天的蒙着被子偷笑,她忽而无比期待自己及笄的那一日。她不想要什么贵重礼物,只盼望能与他一见,若能再说上几句话,那便更好了。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腊月中旬时,正则回来了。

其实他在牢里没吃什么苦,可精神却萎靡了。先头两日,人一波一波地去瞧他,容瑾想着大哥哥不喜热闹的,便与她们错开了,过了两日才去。

可一进白苏斋,容瑾便闻见一阵刺鼻的酒味儿,浓重得好像这屋子在酒水里泡过了一般。

容瑾用帕子捂着嘴进门,便见屋里没一个伺候的丫鬟,凌乱的罗汉榻上,半躺着个只着白绸中衣的男子,墨绿色大迎枕盖在脸上,右手勾着个酒壶,将落未落的。

容瑾大吃一惊,正要走上前,忽而“乓”的一声,酒壶摔碎在地,酒水碎片四溅。

“哥——”

“别来烦我!”林正则紧了紧盖住脸的迎枕。

“正则哥哥,我是容瑾啊,我来看你了,”容瑾不敢再往前迈进,只朝前探着脑袋温声细语地说话。

罗汉榻上的人不动了,一滩软泥似的。

她走过去坐在一旁绣墩上,看着那个满身疲惫的大哥哥,看得心里泛酸,紧跟着眼睛也酸了。

她还记得林正则来徐家巷接她的那时候,她一开门见着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立在门口,惊艳得说不出话,讪讪问他:“你……你找谁?”

“我妹妹,”他说这话时笑意温暖,那时容瑾便想:若我是他妹妹便好了。

没成想自己真是他妹妹,他真像待妹妹一般待她。

那时候的正则哥哥虽然不爱笑,可也精神气十足的,这十几日牢狱便将他折磨成这般了么?

容瑾低估了他在狱中的遭遇,她以为大哥哥有爹爹和外祖罩着,便是在狱中也无人敢拿他怎么样,若早知他会如此痛苦,当日即便祖母不让她去求程宗纶她也会自愿去求的,就是跪下来也成,只要能让大哥哥早出来一日。

“正则哥哥,是……是我……没帮得上你,你在狱中受苦了罢!”容瑾强忍泪意,却仍抑制不住抽噎。

而后她又从架子床上寻了个墨绿的凫绒毯来给他盖上,屋里虽烧地龙,可就穿件中衣躺在榻上也会冻着。

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埋在妆蟒绣堆里的人肩头微动,似乎低笑了两声,顿了一会儿才说话,言语间裹着浓重的鼻音,“与你何干,都是我不中用,考了三年没考上,好不容易在禁军谋了个职,却又弄砸了,还得父亲和太太来给收拾烂摊子,这就是林家嫡子啊!指望不上的林家嫡子!”说罢他竟呵呵呵地大笑起来。

就在容瑾来之前,太太才刚来不久,她语重心长地同正则说了好些话,却一句也没斥责他,更不再提考取功名,而是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子,想给他娶媳妇了。

林正则宁可听她斥他没出息,斥他不用功,斥他尽惹事!而不是劝他娶媳妇。

因为两年前他才加冠那时朱氏便同他说了,一个男子,功名未立,何以成家?女子只会令他分心,是以让他近些年先以学业为主,可如今却劝他娶妻生子,其意不言而喻。

“正则哥哥,你……你想开些,你想想你揍的那些人,都是该揍的,你不是在惹事儿,惹事儿坏规矩的是他们,哥哥,你没错儿!”容瑾眼泪一抹,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

然而榻上那人连头发丝儿也没动一下。

“至于考了三年没考上进氏,普天下多得是呢!哥哥再坚持一回,指不定下回就榜上有名了!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以,这是上天在磨砺哥哥你呢,哥哥别气馁!”容瑾将绣墩儿搬得离他近些,这回还试探着推了推他的右肩。

林正则腾地坐起身,由于他身条儿太长,娇小的容瑾只觉一座山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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