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报应(2 / 2)
陈姨娘不明白为何张妈妈这个做姑母的不吭声儿,朱氏也由着儿媳妇把个一等丫鬟发落了。
后头一打听她才晓得,原来孙知微做主,让张妈妈的儿子做了箩筐庄子的半个庄头,这箩筐庄是她的嫁妆,这无异于给了张妈妈儿子一个绝好的历练机会。
而太太那儿孙知微连面也没露,都是正则去说的,只说了自己屋子日日不宁,惹得他没法静心读书。
孙知微反倒做了一回好人,求太太别重罚碧喜,只说她年纪大了,婚事不能再耽搁,于是随意指了个人将她嫁出去。
这时阖府上下谁还能说她的不是?连正则也夸她贤惠,毕竟她还给碧喜添了嫁妆不是?不过只有碧喜晓得孙知微送她的那对金镯子上刻了什么字。
从那以后,孙知微仍然鞍前马后地伺候老太太和太太,然而陈姨娘却再不敢背地里笑话她是个只知奉承人,半点本事没有的小户人家的姑娘。
眨眼便到了七月底,容筝婚期将近,她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一个人躲在屋里绣起了花儿。
她那双手是用来打算盘的,针黹女红上,虽说不至于把鸳鸯绣成野鸭,但也拿不上台面就是了。
她初时央着容瑾教她,容瑾教了两日,被容筝那暴躁的脾性和大嗓门唬得赶紧称病不去了,容筝便转而去折磨她身边刘妈妈。
容清那儿似乎也有了眉目,一改往日对一切不合规矩之事都嗤之以鼻的清高态度,竟然主动问容瑾:“先前的闲书可都被太太收缴了,有没有一本半本落下的?”
容瑾看着她那端着茶盏故作镇定,其实已然羞红小脸的模样,不由想笑,然而她不敢,而是一脸遗憾道:“唉,没有了,别说一本,便是一页也不剩了。”
容清也叹了一声,却又若有所思地嘀咕了句:“没了也好。”
其实容瑾还有几本最喜欢的藏在小柜子里没被翻了去,可她不敢拿给容清,毕竟太太常检查容清的功课,若是被太太瞧见,恐怕要斥容瑾带坏她的女儿呢!
这个夏季,姐姐们都有了着落,唯独容瑾失意断肠,然而失意断肠也不能在人前表现,只能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前两日门房忽而送来一封信笺,并未署名,可纸笺是带着木樨香的浣花笺,非大富大贵人家用不起,是以不可能是徐家巷的伙伴们来信,那还能有谁呢?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她这才稍好些,他又写信来招她,当她是什么人?
先前种种,说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思及自己每回入睡前都想着那人,思及自己站在他身后仰望他的每一眼,思及先前在正则哥哥的喜宴上,自己“逼迫”他同他娘说二人的婚事,她便觉脸红。
无缘无份,要走便趁早走罢,她林容瑾拿得起放得下!
“雀儿,将这信烧了!”容瑾两指捻着信笺,决然递给雀儿。
雀儿疑惑地挠了挠头,见容瑾面色不虞,终于什么也没问,将信拿去扔进炉灶里了。
这一夜,容瑾又未能合眼。
几日后,忽而听闻容清被禁足一事,容瑾深感意外,立即赶去秋繁院探望。
容清的墨韵堂檐下以纫红绳密缀玉片风铎前,七月底的风还透着热意,拂过来,那风铃鸣叮作响,清脆的,顿时热风也似乎凉爽了。
撩起半幅竹篾帘子,容瑾进屋,只见容清正从雨过天青色画缸中提起一卷画,摊开盖在书案上,抬眼看容瑾时笑得不大自然。
容瑾微讶,一向偏爱白、青二色的二姐姐,竟然着一身鹅黄色绫裙,其上还绣了各色蝴蝶,行动时彩蝶翩翩若飞。
“二姐还有兴致画画,可见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容瑾含笑着走过去。
容清站起身迎上来,吩咐知书去沏一碗茉莉花茶来。
容瑾微微一愣,“姐姐,你这些日子变了许多啊!”
“如何变了?”
容瑾指了指她的眼,道:“从前姐姐妆容素雅,如今却画起了桃花妆,从前姐姐从不喝花茶,嫌那花香盖过茶香,入口不醇……”容瑾掰着指头细细数来,忽而瞥见那书案上摊开了两幅画卷。
怨不得容清神色慌乱,难道下头那一副画藏着什么秘密,方才她是故意用新画遮住。
“哈哈,让我瞧瞧二姐姐画了什么!”容瑾眨着俏皮的一双杏眼,往左去了两步,揭开那副临摹的《富春山居图》。
“四妹妹!”容清高呼一声,疾步上前来阻,然而到底晚了一步。
只见那画上一个清俊男儿正在抚琴,姿态之魅,哪怕只有一面之缘,容瑾也看出了这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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