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答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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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正是深秋时节，秋风裹着细雨，扑在面上冰冰凉凉，池塘边上半红的枫叶教雨水一浸染，艳得像蝶，在风中牵动翅膀扑簌，还有几片落在池塘里，鱼儿拿它做伞，在水下蹿来蹿去……

容瑾梳一干脆利落的云髻，只戴一支镂空莲纹羊脂白玉簪，两鬓贴方壶集瑞边花，身上着明兰色刻丝绣蝶纹的云丝长裙，蝶用纯色的线绣在下摆处，腰间以一八宝攒珠宫绦系着，再佩一红珊瑚禁步，行走间环佩鸣叮，裙摆处蝴蝶翩翩若飞，既不失少女的灵动，又显华贵庄重。

她领着红袖和雀儿，心潮澎湃地往隆安堂赶……

容瑾缓步进了门，绕过琉璃槅扇往里走，捏着粉紫色湖绸帕子放在小腹处，莲步轻移……

好一个雅正端方的大家闺秀！

她挺直了腰杆趋步上前，朝程夫人一福，“见过程夫人，”她眼眸微垂着，眼角余光却瞥向下首端坐的程宗纶。

他今日一身石青色暗纹游鱼锦袍，领禒和袖襕以银线压边，乌发由青玉冠高高束在头顶，从槅扇反射来的五彩的光，恰落在玉冠上，显出温润的光泽。

程宗纶此时也正望着她，面上是一贯爽朗的笑。

“你家的四姑娘我也见过两回，”上首，盛装打扮的程夫人端着一紫金丝鍪粉彩小盖碗，轻轻晃荡，含笑着继续道：“整个京城除了皇宫里头，再寻不出这么标志的人物了！”

这是在夸她呢！容瑾心中大石落地，虽知说是场面话，可程夫人既乐意说这场面话，那便意味着她心里也是满意她的。

“你这话可夸大发了，”朱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略不是滋味儿。

往常程夫人夸容清都夸才高，可夸容瑾却是貌美，照朱氏来看，二人生得差不多少。

“不过……”程夫人用盖碗轻轻刮去茶叶，浅尝一口道：“也正是因这美貌，惹得纶哥儿三番四次不顾体统规矩甚至性命，又是拉到隐秘处说话，又是火场中救人。”

“母亲，都是孩儿莽撞，与林四小姐无干，”程宗纶忽而起身，一脸肃色，朝上拱手。

已羞红了脸的容瑾拿眼偷觑他，愈看愈好看，愈看愈觉着心里熨帖。这样的人若真嫁过去，想必能体谅自己，时时维护着自己罢。

朱氏听出程夫人话里的怨怼，便也怼回去，“貌美是什么罪过，得怨纶哥儿没定力！”

呵呵呵——

上首两位夫人都捂着帕子呵呵笑了起来。

朱氏和程夫人是官家夫人中少有的心胸开阔之人，二人说话也是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并不真放在心上的，哪怕有什么做得过了，赔个礼道个歉便是了，谁也不会真计较。

“说得是，纶哥儿也同我说了，是他非得拉着你家姑娘说话的，眼下人见着了，你们两个还忸怩什么？”程夫人看向容瑾：“纶哥儿还说想看看你们府上的竹屋来着。”

容瑾双手搭在右侧腰间蹲了个礼，声口甜得像吃了蜜：“小女这便领程公子过去。”

于是乎，程夫人和朱氏商量起纳采的日子，而程宗纶则随容瑾一同告退下去了。

二人并肩走在廊上，外头的雨愈下愈大，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沥沥的响，天地间只剩下雨声，脚步声……

他们走着，悠长的，缓慢的，像品咂着陈年老酒一般细细品咂着每一步，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正大并肩而行的机会。

“天凉了，你怎的不披件披风便出门？”程宗纶绵厚的嗓音就在她身侧。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容瑾侧头看他，他也正望着她。

二人相视一笑，又立即错开眼去。

容瑾脸红得像个要熟透了的桃子，程宗纶则笑得像个傻子，明明二人有许多话想说的，此刻却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于是接下来，二人便在廊上一直走一直走，谁也不言语，只静静听雨。

直到婢子过来传话，说太太请二人回去。

程宗纶才醒过神来似的，挑最紧要的问她：“我幼年患病一事你可还记得？若他日复发，你可会嫌弃我？”

容瑾诧异地望着他，见他眼神那般郑重，于是她也凝视着他的眼，郑重答了：“你也没嫌弃我是个庶女，我哪有道理嫌弃你？便是你后半生走不动道了，日日只能坐着躺着，我也会陪着你！”说罢恍觉尴尬，忙用帕子掩了口。

程宗纶望着容瑾，望了好一会儿，忽的仰头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