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生意(2 / 2)
就剩下二人,沈阔也不同何永昌兜弯子,径自道:“世伯,你这个价确实不公道,若您不加价,小侄宁可把那些盐堆仓库里,待到来年正月再腾出去。”
沈家的盐主要运往湘州荆州等地,通常一年三回,正月、四月和八月,每回大约四千石,这回剩的七八百石盐得留待来年再运了。
可何永昌也不是傻子,他笑道:“既然如此,世伯也不好强求,不过崇明你可得想清楚咯,这七八百石盐往仓库里一堆,你们仓库又不够使了,恐怕得另建,或者不建新仓,如此便得减产,伙计们都养着一家老小,一日里闲半日,或者一两个月不开工,人就得走,那些煮晒盐的都是老手,到别家盐场去,你回头上哪儿找人替,这些你心里得有成算啊!”
沈阔一手抚着下巴,垂眸看向地面那松霜绿的绒毯,怔怔出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怨不得沈度会被这几个老家伙算计,他们这是把沈家的每一条路都料想到了,且一一堵上,把人逼到悬崖边上压价。
沈阔很无奈,因何永昌说的不错,甚至更严重。
对船动手脚的那人查出来是沈家账房的儿子,如此这笔账暂时算在沈家头上。
沈家赔了漕帮一大笔银子,那人已被送去衙门,可只要他拖着,咬死了不说幕后主使,便拿他没法子。
赔了银子,还要银子维持生意运转,而那府里四十万两银子也都被沈世坤支去置办田产铺子了,如此,沈家便得向钱庄借钱。
说白了,何鲁两家是想把沈家慢慢拖死。
沈阔一咬牙,起身朝何永昌一个拱手,声气儿和软道:“世伯,方才是侄儿莽撞,请世伯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贤侄,你这是为何,快坐快坐!”何永昌忙抬手示意他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道:“世伯也有年少气盛的时候,知道你们想干一番事业——”
“侄儿不想干甚么事业,”沈阔抬起那双阴鸷的眼,“我不像我那老爹,满心满眼的都是盐,想同世伯您们争高低,我不一样,我就喜欢开赌坊,开酒楼,我不喜欢盐。”
何永昌哈哈大笑,倏地那笑声一敛,一双阴险的眼与沈阔对上,“可是你做不了主啊,你爹再过几日便要痊愈了,他一出来,贤侄你便得往后退了。”
“所以呀!得趁着我还能做主的时候,把能办的事儿……办了,偷偷办了。”
何永昌食指指着沈阔,点了点,“小侄儿,你胆子比你爹还大呀!”说罢又哈哈大笑。
有些事,若是沈家旁人来做,何永昌定会起疑心,可由沈阔这个沈家逆子来办,他便觉合情合理,甚至还觉自己还占了便宜。
最终何家愿以二十二两一石盐的价格把沈家七百七十石盐全数购入,代价便是沈家得把菱州三分之一的盐场以市场价卖给何鲁两家。这是何永昌和沈阔的私下交易,自不会诉与旁人知。
何永昌怕沈阔反悔,次日便将一应契书都拟好了,沈阔瞧着没错漏,便盖上了沈家盐号的印。
当日何永昌请了鲁玉成吃酒,把那买卖盐场的契书递给鲁玉成看,激动地指着红印道:“沈世坤聪明一世,没想到败在他儿子手里!”
“这……你怎么弄来的?”鲁玉成深吸一口气,对着光将那印戳左看右看,发现真是沈家的印无疑,他惊诧得说不出话。
“得亏了沈家那个败家子儿,”何永昌一脸得色。
鲁玉成惊异过后却面色凝重,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才道:“我总觉着哪儿不对劲儿,这些日子来敲竹杠的小官小吏是愈来愈多了,我昨儿便使银子问了我那在户部当差的远房表弟,听闻圣上给扬州总督衙门下了一道秘旨,说是要改制,往后贩盐不用盐引了,用票。”
何永昌手上一抖,酒水洒出来几滴,一旁奴婢见了忙上前用帕子抹了。
他放下夜光杯,蹙起两撇八字眉,“此话当真?”
“假不了。”
何永昌哼笑了声,不屑道:“五十年前不就是票盐制么?不过多了些乌合之众进来分食,最后还不是斗不过咱们几家?所以不必怕,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说罢便执白玉壶,为鲁玉成斟了杯酒。
鲁玉成忖了忖,也笑了,“想来崇明也是得了这消息才卖盐场的,没见过大场面的年轻后生便是如此啊,一听见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也是该他们沈家走背字儿。沈世坤无人可用,把生意交到两个小孩儿手里,可不得败了么?”说罢他端起酒,同何永昌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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