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不起,我给你(1 / 2)
第四章 对不起,我给你
一夜未眠。
鸡鸣声此起彼伏,天色渐渐明了,山林间弥漫的晨雾消弭了不少。
告别三公公,林鸿随着父亲踏上了盘亘在菜地与山林间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行去。
一座被岁月流水侵蚀得发黑的二尺宽木桥横跨过两丈余宽的鹅河,旁边鹅山上的溪水不断汇入,激起阵阵浑浊。父子俩闲庭信步地走过窄小的桥面,沿着长满簇簇青苔与鲜红荆棘的十多米斜坡爬了上去,来到马路边。
马路斜对面的那栋嵌着鹅黄色瓷砖,镶着天蓝色琉璃,外边围着两米高围墙的两层小洋楼就是鹅乡最富有的张明生家了。张明生四十多岁,年轻时是鹅乡最先富起来的那一匹人,那时的他在整个齐白镇、华新县都是出了名的,可惜后来迷上了赌博,消磨了志气,就再也没有什么发展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鹅乡,还没有什么好马能够与之堪比的。
张明生家的坪上停着一辆中巴车,这是鹅乡通向县里唯一的车辆。
刘志甫等五人早早地站在马路边的卵石堆旁,眼睛俱都红红的。林鸿最终没有通知赵菲,没什么理由,时间会改变一切,也会证明一切。还或许是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赵菲伤心的模样,以至于连想都没敢想。
没有拥抱,没有祝福,几人就这么围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只厚实粗糙的冰凉手掌牢牢地握在了林鸿的手腕上,是林老汉,“车要开了。”
默默地接过父亲身上的牛仔包背在肩上,林鸿朝中巴车走去,林老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到外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与人为善,不要惹事,能忍的就忍,凡事都要留个心眼,知道不?”林老汉仰着头,褐黄枯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昏暗混沌的眼珠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
“恩,我知道。”林鸿低着头,他不敢抬头,双腿不可抑制的颤栗着,握着铁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
中巴车终于缓缓地启动了,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向前颠抛而去,林老汉紧跟了几步,遥望着车子转过山脊消失在眼际,紧抿着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地,溅起阵阵灰尘……
这是新修的沿河公路,看着不断露出沙滩的贝江,林鸿思绪飞扬,既有对家乡的思念,也有对大城市的憧憬,更有将来荣归故里的幻想。
日渐西沉,临近八月的骄阳终于垂下了他高昂的头颅,让华新县这个破落的小县城有了丝丝凉意。
“你看,这个地方都有些烂了,咋个(怎么)还要够贵啊。”
“这个哪是烂咯,是熟透了啦。”
“分明就是烂了些,一块三你卖不卖,不卖我就到别家去了。”
“大姐呃,你行行好吧,一块三进货都进不到!”
久未兴修的水泥街道上坑洼遍地,街道两旁人行道边紧密地摆着许多摊子,大部分是卖水果的,也有卖碟片的,一块钱三样更是不少。或白或绿或红或黄的大型遮阳伞伫立期间,独个或三俩成群的顾客正与摊主不断讨价还价。
出了汽车站(其实也就是块水泥地),林鸿掏出兜里湿漉漉的白布手绢,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皱着眉头、微眯着眼打量着华新县城。
街道旁大多是些六七层的嵌着各色瓷砖的高楼。招牌上布满灰尘或被油烟熏得灰黑的餐馆、五金店,杂货商店占据着一楼的门面。非机动车道与门面间的人行道嵌着深红间绿的厚地瓷砖,不过大多已经裂痕累累,或斜或凹或凸。间隔一两里远的公用电话亭要么话筒与主机分家,要么按键不知所踪……
林鸿暗骂背时(倒霉),真是出师不利!那烂中巴车开了不到两小时就熄火了,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足足耽误了近6个小时才将中巴车修好,等它慢吞吞地开到县城,还有个狗屁的车啊,并且肚子也跟着狠狠地闹革命,让林鸿很不好受。
“林鸿。”一个气喘吁吁地女声从林鸿背后响起,显然是追上来的。
林鸿浑身一颤,身体不可抑制地停顿了一下,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声音,正是由于这个声音的主人,让他的梦想哗的一下如镜花水月般碎了,似锦前程破灭。
装作没听见,林鸿疾步向前走去,找家旅馆吃饭睡觉才行。
“林鸿。”林莹疾步上前拉着林鸿的手臂,胸脯急促起伏,眼里满是祈求之色。
林鸿转过身,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哦,是林老师啊!刚刚没听见,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有事吗?”
林莹低着头道:“林鸿,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林鸿气息一窒,这不废话吗?他真想甩开林莹的手,然后破口大骂,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做什么都也无济于事。任由林莹拉着他的手,一声不吭。
林莹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相不相信由事实说了算。”林鸿终于冷冷地接道。
林莹面色一暗,颓然道:“好吧,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你现在是不是想去找旅馆?”
林鸿不耐道:“是啊!怎么?难道你想给我报销?若真是那就欢迎之至,不是就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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