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冤家路窄(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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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溪声音悠然:“姑娘说的是。本官也怕落人口实,说廷卫司欺负老弱妇孺。本官的马车就停在那里,姑娘上去等着吧。”

宋然见他没有难为钟伯,心头松了口气,望向身边的老人家:“钟伯,我去去就回,此前交待您的事,要您自己看着办了。”

老人立在那里,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不安:“老奴明白,小姐可一定要回来啊。”

那守城的署官却在心中叹息一声。

陵安城有一句俗谚流传甚广——为官不入廷卫司,嫁人莫嫁锦衣郎。

那廷卫司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么漂亮的姑娘进去,哪里还有机会出来?即使不被糟蹋了,恐怕也得死相凄惨。

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啦。

此时,在另一个出城的城门处,杭大正停在一个树阴处等待着。东家昨日托他今日在这里等一个人,带上他一起出城。可是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也没等到半个人影儿。

他按照提前得到的指令,扬起马鞭,驾着车朝城门而去。

守城官兵例行问话:“报上身份和出城事由。”

“我是六陈铺子‘天下先’的伙计,有一批货物本该三日前运到,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消息,东家怕这批货出了什么岔子,让我出城去迎一迎。”

马车驶出城门时,他暗暗道,东家的那个朋友,大概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宋然踩着车辕,上了马车。车内极为宽敞,座椅上铺着金色底织牡丹花的毯子,处处透着高雅与华贵。

她择了位子坐下,表面上平静,心中却犹如有万道水流汇于空谷,发出隆隆巨响。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转,是江漓漓出卖了他们,还是廷卫司的耳目早已捕捉到他们的行踪?适才路上她一直留意,这座城中处处有望楼,虽不能把握所有的风吹草动,但是想要找出一辆马车的行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那隐在暗处的杀机,让她指尖微寒。

看来,这处处歌舞升平的陵安城,也并非一片乐土。

她的思绪在沈寒溪进来的那一刹那收回。他适才在车外逗留了不短时间,不知是在安排些什么。

哑巴此时在什么地方呢,能顺利跟杭大碰上头吗?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心头晃过。

沈寒溪坐进车内,对车外道了声“走”,放下了车帘。

车内宽敞,他虽坐得甚远,但陌生而霸道的气息随着他坐进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让她如坐针毡。

车身摇晃起来,他淡淡看向她,问她:“多大了?”

她没料到他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愣了愣,才如实回答:“十九了。”

十九了,倒像十五六岁刚及笄的模样。他想起前阵子被廷卫司抄家的武安侯,有个女儿便是她这么大,见着他吓得整个人都木了,脸色苍白苍白的,本来女眷只需充为官妓,她却在临被带走前回过神来,一头撞到了囚车上。死前还凄厉地喊着他的名字:“沈寒溪,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像她父亲的那些罪过,都是他的罪过似的。不过,他手上那么多血腥,也被人恨习惯了。他不需要世人知道,在他的上面还有更巨大的力量和权威,那权威需要以仁慈的面目出现,为了维持那慈悲的面目,他主动化为血淋淋的屠刀,来换取他需要的一切。

财富,世人的敬畏,翻云覆雨的权势,和踏踏实实的安全感。

面前的姑娘,同那个一头撞死在他面前的女子一样年轻,一样柔弱,当然,她今日既落到他手里,可能也会得到同样的下场。他突然觉得有些乏味和扫兴,看着她的目光也疏离冷漠起来。

宋然不知他问自己年纪的意图,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努力不在他面前露怯。

“叫什么?”他继续发问,漫不经心的语调却让她的心一直提着。

“回大人,民女宋然。”

他沉吟片刻:“宋姑娘。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咬死了不承认,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了?”

“民女不敢。”

“不敢就好。廷卫司是什么地方,想必姑娘也知道,铮铮铁骨丢进去,也硬不了几个时辰。为了不多余受那份罪,还是如实说了吧。”

宋然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终于组织了一番语言:“几日前,民女是在家中窝藏了一个重伤之人,并收了他的好处打算带他出城,可是,他在中途觉察到不对,弃车而去,民女此时……也不清楚他的行踪。”

没抵抗就招了,倒是挺识时务。

他微微闭着双目,似听未听的样子,片刻后,才又问她:“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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