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章 信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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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画晴想了想,提笔写道:“魏大人,近来可安好?京中倒不如渭州严寒,连续几日暖阳高照。前些时日虹玉县主兴办鹿宴,我有幸随母前往,席面有白药蒸鹿蹄、山珍鹿茸汤、红烧鹿肉片、人参虫草煲鹿肚……膻味大腥,我不甚欢喜。也正因如此,免于虚不受补,京中多人鼻血不止,宋太医忙得晕头转向矣……”

写着写着,秦画晴便忍不住嘴角上翘,锦玉凑过去看了眼,捧腹大笑:“嗯,小姐虽然写的不是那般文绉绉,可字迹清秀,通俗易懂。”

“希望魏大人也这样想。”秦画晴微微一笑,继续写近来京中发生的事。

例如钟家的傻儿子终于娶亲了,媳妇是她表姐;宋家的管事卷了一笔银子,还放火烧了宋家半壁宅院;卢思焕的幺弟第十次名落孙山,被卢思焕数落了几句,前几日在大街上号哭,嚷着要自尽……

待京中有趣的事儿写了满满五六页,秦画晴才搁笔,揉了揉酸软的手腕。

锦玉上前询问:“小姐,可要现在寄过去?”

秦画晴又看了眼墨迹未干的信纸,略一迟疑,“总觉得少写了什么。”

锦玉笑道:“反正要去渭州,也不急于在信中说个清楚。”

秦画晴被她点破,有些不好意思,嘟哝道:“可是去渭州,也不一定会见到他。”锦玉掩嘴一笑,却不戳穿。

除夕日。

张氏让丫鬟端来消夜果盒,打开盒子,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满当当的蜜煎、澄沙团、蜜姜豉、皂儿糕、小鲍螺酥,种类繁多。秦获灵当下便准备拿几个尝尝,张氏立刻喝止:“急什么,你爹还没回来呢。”

秦获灵看了看天色,苦着脸道:“爹在宫中参加驱傩仪式,说不定要用了晚宴才归,好娘亲,就让我吃两个吧!”

“你若真饿,喝几口茶罢。”秦画晴抬袖掩饰笑意,让锦玉给秦获灵斟茶。

秦获灵脸色垮了下来,便在此时,就听门口仆人躬身唤“老爷”,却是秦良甫早早归家。

他身上繁复的朝服还未换下,张氏立刻迎上前去,“老爷,您回来啦。”秦良甫随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发现是他最喜欢的敬亭绿雪,自从降级,他许久没有喝到了。

秦良甫笑道:“也是过年你才肯把好茶拿出来。”

张氏嗔怪道:“这敬亭绿雪还是去年皇帝赏的二斤,不省着点儿怎行。”

秦获灵喝了口,品不出什么味儿来,砸吧嘴说:“昨日我路过郑海端家门,发现门外聚了大堆人,每人手捧锦盒,使道路堵塞。这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给郑海端送礼的。”

秦良甫“嗯”了一声,见怪不怪了:“现下皇上不管事,大权旁落,被郑海端和李赞瓜分,两人势焰熏天。李赞自诩刚直不阿,不会受礼,故此今年入京赴吏部应选的官员,都去巴结郑海端了。你当随随便便送什么都行?仅送给郑府管事的门包若少了八百两,连跪在郑府门前的资格都没有。”

过年行贿,比起平时更明目张胆,毕竟是打着拜年的借口。官场之风败坏,掩盖不住当今大元朝陈腐气息。

秦画晴看了眼秦良甫,心中安稳不少。

以前秦家府前也是如此,大大小小的官吏前来送礼、道贺,逢年过节门口络绎不绝,今年虽然也有官员上门,但都被秦良甫打发了,并未收他们金银。

秦良甫突然问:“这几日张横来过没有?”

张氏一愣,摇了摇头:“并未。”

秦良甫冷然说道:“看来他算识抬举。”

“他又怎么了?”秦画晴皱眉问。

秦良甫道:“她女儿嫁去钟家,撒泼耍横,状如疯妇,那钟少监实在忍无可忍,因此事参了张横一本。不仅如此,还要让儿子休妻。张横哪里肯干,本来女儿名声就毁了,若连个傻子都不肯要,以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说到此处,秦良甫叹了口气,“也幸亏皇上整日迷恋炼丹之术,不管这些小事,郑海端都给他压了下来。不然光是教女无方这一由头,就够张横喝一壶。”

张氏听到这些颇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她这个哥哥当初是怎样对待秦家的,心肠瞬间就硬了起来。

思及此,她不由叹道:“今次回渭州,若母亲问起他,我……我要如何作答?”

“如实说便是。”秦良甫皱了皱眉,“自己敢做难道不敢让人知道?”

张氏看了他一眼,不再作答。

秦获灵吃着时果,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张氏道:“该准备的年礼都准备好了,初五早上从灞河乘船,赶在上元节前应该能到。”

秦良甫想着他们一走,自己一个人在府里孤零零的不甚欢喜,皱眉叮嘱:“早去早回,别待太久。”张氏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至多待个三五天。”

秦画晴忍不住低声埋怨:“时间也太短了……”

“阿姐,你说什么?”

秦画晴移开目光,搪塞道:“我没说话,你听错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守到子时,便让下人用竹竿绑了鞭炮,拿到门口点燃。一时间,家家户户炮竹声声,辞去旧岁迎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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