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曲终落幕细语无声(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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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里映衬着魏红亭憔悴苍白的面容,她只怔怔的坐在梳妆台前动也不动。

她现在很好看,也很难看。

女为悦己者容,然而林隐已经走了,自己即便妆若天仙,又可给谁看呢?

门开处,朴玉一身白衣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师妹,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师父说我是时候出去游历一番了。”

魏红亭没有说话,朴玉叹息道:”事已至此,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我今生没有福分娶你为妻,可仍愿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和亲人。倘若今后有什么为难事情,只希望你能想着在外面还有我这么一个师兄在。”

魏红亭依然沉默不语,只机械的梳理着秀发,静静听他说话。

朴玉迟疑道:”你这身衣裳可以脱下来了。”

“不,我要穿着,直到他回来。到时候再跟他解释,免得让他以为我心虚。”魏红亭没有看朴玉,轻启朱唇答道。

“如果他回不来呢?”朴玉也不怕魏红亭生气,直接问道。

魏红亭没有丝毫迟疑,干脆应道:”那我就穿着直到寿元将近,跳进一线天。”

“何苦来哉?”

魏红亭没出声,朴玉一瞬间觉得那个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已经远去。

朴玉在门外又站了半晌,再叹了口气双手抱拳礼道:”师妹,师兄告辞,你多加保重!”他最后深深望了梳妆台前那穿着大红喜服却似一身缟素的少女一眼,毅然转身。

忽然听见背后魏红亭轻轻道:”朴玉师兄!”

朴玉一震,立刻回转过头,眼神里颇多复杂。

魏红亭对着铜镜里朴玉的身影,说道:”你是好人,是我对不住你,将你拉进了这场与你无关的试探里,对不住!”

朴玉心底蓦然翻起一阵酸楚,故作轻松的微笑道:”师妹,在这事上,我们其实都没有错,就连布局的林长老也没什么错。若说有错,也全是造化弄人、事态所逼,还请师妹不要对任何人心怀怨怼,更不要恼恨自己才行。师兄这就去了,但愿他日相逢时,能重见师妹的笑颜。”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远,四周归于寂寥,魏红亭放下梳子,出神的望着铜镜。恍惚中,仿佛在镜中又出现了林隐的身影,依然是孤傲不羁的笑容,依然是倔强刚毅的神情,只是如此的模糊又那样的遥远。

“蠢货!”魏红亭轻声骂道,也不知是在骂谁,”小林子,你个傻子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便自己捅破了,可是窗外并没有你啊……你回来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白毛鬼算账,好不好?”魏红亭轻轻唤道,却听不见林隐熟悉的回答,铜镜中的幻象也倏忽渺然。

“啪”的一声,一滴眼泪砸在红木妆台上,碎成一朵伤心的花,魏红亭开始嚎啕大哭。

哭了许久许久,一直哭到魏红亭觉得再哭下去,说不准真的会死,那她就等不到林隐回来了,这才停住了哭声。

她呆坐在铜镜面前半晌,开始絮絮叨叨。

“唉,听说你把万妙仙门悟真真人的闺女睡了,真是顶天的厉害了!那小妮子真是占了便宜和先机了,连冷飘雪居然都落在了她后面,当真好手段。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你对冷飘雪那块寒冰心思深,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可我也不比她差不是?你个睁眼瞎的混蛋……

“唉,可怜我一个俏佳人,舍下薄薄的脸皮,听了姓林的撺掇,想着捅破窗户纸让你小子开开窍,不成想却是落进了姓林的又一重算计里。都怪我啊……”

一边唠叨着谁都听不见的话,如瀑的黑发被她挽到胸前,木然自语道:”你会不会怪我任性?会不会?”

这些问题,林隐已无法回答。

魏红亭忽然展颜微笑道:”不过现下我已不必问你了,等有一日我们重逢时,再让你这野小子回答吧。”

“我们修行人结成道侣,有的时候不过一句话的事,毕竟大道才更重要。可是终究是要重视的,听说凡俗里有结发夫妻一词,要男女各自铰下一缕头发绑在一起,放在隐秘处珍藏一生,从此二人便是生死与共了。你现在不在,我就做个样子,到时候亲手从你头上铰下一缕头发再跟我的放在一起。先说好,一年为限,你多让我等一个月,我就多铰一缕,到时候你不从可不行,变成了光头也别怪我。”

说话间,她平静地拿起剪刀,没有半点犹豫,一缕青丝无声无息的落在梳妆台上。

红烛泣血,铜镜无声。

“静盼郎归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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