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身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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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飘起莹莹细雪,寒气逼人。青檀并未觉得冷,心口燥热如烧着一团无名业火。时隔多年,她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可父亲已经去世,母亲时日不多,家破人亡,天人永隔,又怎么能算是团圆?

她为了找邓瘸子编借口出来喝酒,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喝酒,大醉一场。走到韦家附近,她随便进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壶烈酒,还有一碗面。

生日是要吃一碗面的。可是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十几年来,也从未吃过寿面,今日,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楚溪客,这碗面权当是给自己过一次生日。

小二陪着笑脸问道:“郎君不点两个菜吗?”

青檀摇摇头,前日借了李虚白一回钱,总不能一借再借,省着用吧,还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几天。

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幽城,见到林氏。她一直觉得林氏亲切,原来是冥冥之中的血脉相连。现在,她不再是假冒的溪客,她是真的楚溪客,是林氏的亲生女儿。但,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难以置信,这世上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巧合吗?

莲波收到仙人信前往聚鑫银铺寻找溪客,她恰好就在聚鑫银铺里和莲波偶遇。

她一直认为青天塔上的仙人,不是神仙,而是凡人。她怀疑莲波,怀疑李虚白,怀疑蓬莱。可是突然之间,她所有的怀疑,被这个不可思议的巧合给击破了。

她辛苦数日,难道都是在白忙?是她错了吗?幽城的那些案子,真的是神仙显灵?不是人为?她一向不信鬼神,可是现在却亲身经历“神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信?

青檀自嘲地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青天塔上真是神仙,那么莲波和李虚白就和仙人无关。她应该高兴,可这高兴的滋味有点复杂,五味杂陈,就像这一杯廉价的烈酒,有点苦,有点涩,有点辣,不是纯粹的甘醇。

酒喝到一半,忽然门帘被人挑开,一股寒风夹着细雪涌进来。青檀抬头看去,不由一怔,怎么是他?

店小二热情地迎上去:“客官要点什么?”

李虚白目光扫到青檀,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我来找人。”

青檀此刻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是李虚白好心找过来,她只好抬手打了声招呼:“李大善人。”

李虚白走到跟前,发现她面前没有菜,只有一碗面,便问:“二娘子怎么不叫些热菜。”

青檀坦然道:“没钱啊。”

李虚白回头招手,让店小二上几道热菜,然后在青檀对面坐下来。

青檀端着酒杯,不解地看着他:“你没吃饭?”

李虚白平静道:“吃过了。”

那就是给她叫的下酒菜,青檀挤出一抹笑意:“那就不必破费了,我吃一碗面就好了。”

李虚白静默片刻,柔声道:“我没有见过用面做下酒菜的。”

青檀忍不住说:“这是一碗寿面。”

李虚白微怔:“今日是你生日?”

“不是。”

李虚白疑惑道:“那为何称之为寿面?”

因为今日我才知道我是谁。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青檀淡淡一笑:“我为何要告诉你?”

昏暗的灯下,她色如海棠,柔颜含笑,但是她全然不知,她眼神里一点快活都没有。

李虚白看着微醺的青檀,目光久久没动。

韦无极把他最风骚的一件绿色襕衫借给了她。她本就长得英气明艳,穿着男装,像一位俊俏神气的少年郎,可是半壶酒,让她颊生红晕,额上那朵梅花轻盈娇艳,妩媚横生,乍一看便有种不辨雌雄的美。

店小二把两盘热菜端上来,李虚白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碟子里。

青檀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胃口,但也不想被他看出来,更不想被他追问缘由,借口道:“我不爱吃鱼。刺太多很麻烦。”

李虚白默不作声把鱼夹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把刺挑出来,再推到她手边。

青檀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不由失笑:“难怪你叫李大善人。”

李虚白抬眸看着她:“你今日为何一直叫我李大善人?”

因为她想提醒自己,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不是单单对她好。这个理由当然无法出口。

“你冒雪出来找我,怕我出事,不是大善人是什么?是大好人?”她扭头看看窗外,“一会雪大了路不好走,你先回去吧。”

李虚白静静道:“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

青檀有点不耐烦:“我说过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李虚白不为所动,用澄澈干净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她:“你有心事。”

“不要你管。”

“你可以说说看。”

青檀横他一眼:“李大夫还可以看心病吗?”

李虚白摇头:“不可以。”

“那我为何要说给你听,我不如说给庙里的菩萨。”

李虚白诚挚道:“或许我能帮忙。”

谁也帮不了她,除非神仙才能让时光倒转,回到十四年前。青檀心情低落地倒了一杯酒,正要端起来喝,杯口突然被李虚白用掌心盖住。

他正色道:“你喝醉了我还要背你回去。我没带换洗衣服,不想出一身臭汗。”

青檀道:“放心,我不用你背。你让韦无极用买菜的板车拉我回去就好了。”

提到板车,她推开李虚白的手,轻飘飘地笑了笑:“我记得十四岁那年,我和师父追一帮匪徒,我受了重伤,师父也受了伤,他也背不动我,就去找屠夫买了一个卖猪肉的独轮车,把我放在上面。那条路颠簸不平,坑坑洼洼,我躺在木板上,路面颠簸一下,我就痛得哼唧一声,师父说你可真像是一只小猪仔。”

李虚白没有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怎么可以笑着说出那么痛的事。

青檀挑了下眉:“怎么,不好笑啊?”

李虚白没有回答,给她的空杯里倒了一杯酒。今夜她如此难过,若能大醉一场也不错。其实有时候,他挺羡慕那些可以一醉解千愁的人,他甚至连喝醉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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