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夷微(1 / 2)
青檀转身正要迈开步子,却被李虚白再次握住小臂。他身无武功却并不羸弱,卡住她小臂上的手掌很有力道。
“那天晚上,你为何去我家里?”
青檀没想到他会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个问题。他是不是以为她今夜多喝了几杯酒,会酒后吐真言?可惜,她此刻虽然脑子有些昏沉,但还算清醒。
她轻轻一笑,反问他:“别的小娘子都能对你一见钟情,为何我不能?”
“因为你不是那些娇养无忧不谙世事的小娘子。”李虚白的语气冷静而肯定,“你经历了许多艰辛,吃过很多苦头,你精敏机警,戒心很强,不会轻易动情。”
青檀暗暗吃惊,他认识她才多久?为何会如多年故交一般,如此了解她?
他不信她的那番说辞。她只能将计就计,让他以为她真的喝多了,说出来的全都是真话。
她放柔了声音,用带着醉意的语调,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正因为我戒心很重,所以我才会喜欢像你这样单纯简单的人啊。”
“你洁身自爱,心地良善,让人很放心。更何况,你长得很好看,”
暗夜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更无法看清彼此的眼神。她今夜心情很差,不知道自己这场戏做得有几分真,但是奇怪的是,她说出口的这些话,很像是放在心口许久的真话,冲口而出罢了。
她假装站不稳,晃了下,然后顺势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定住自己。被她手掌碰到的地方,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他居然没有推开她,任由她贴近自己,年轻女郎的气息,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清甜。
她加重鼻音:“我,见色起意,不行吗?”
两人贴得很近,青檀微微仰着头,依稀只看得见李虚白的脸部轮廓,落在她头顶的温润呼吸仿佛停滞了片刻。
他低声道:“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我刚才扶你,你为何要甩开?”
青檀笑:“你不是生怕我碰到你吗,我怕惹你生厌啊。”
这个解释并未说服李虚白,他冷静地说:“是我主动的。”
不错,他主动的话,她应该得意欣喜,进而得寸进尺才对,而不是下意识地甩开他。
青檀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不对劲,松开他的衣襟,手掌下滑,抓住他的手:“你若是不介意,我就不客气了。”
她不过是反将一军,以为他必定会抽出来,没想到他毫无动作,静立片刻后,居然反掌回握,牵住她的手腕。
青檀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她再抽出手,就彻底暴露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哄骗他。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一片“痴心真情”,她只好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回韦家。还好,他握住的地方是手腕,而不是手掌,隔着衣袖,并无暧昧之意,仿佛只是为了怕她脚下打滑,酒后摔倒。
为了让自己戏演得更真,走到房门口,青檀“恋恋不舍”地扯住他的衣角,“醉意朦胧”地望着他:“你今夜为何对我这么好?”
李虚白声音微沉:“你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娘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青檀含情脉脉道:“我还以为你也喜欢我呢。”
李虚白镇定自若的表情被她一句话成功击破,他从她手里拽出衣角,迅速带上了房门。唯恐慢一点会被她扯进房里非礼一顿。
青檀忍俊不禁地靠在门框上,闭上双眸,揉着太阳穴。
没想到演这种花痴男人的戏码,竟然比杀人还累。更累的是,她竟有点分不清哪一部分是在演,哪一部分是真。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头晕,稀里糊涂算不清。
因为见到邓瘸子,这一夜的梦做得冗长纷乱,很多被毒打虐待的片段从回忆里蹦出来,在梦里变本加厉。
醒来之后,青檀虽然头疼欲裂,但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快感。终于知道自己是谁,家在何处,也终于没人敢再欺负她,等替江进酒办完最后一件事,她就可以退出风喉。
昨夜那场雪,蜻蜓点水般的只下了一个时辰,庭院的地面已被暖阳晒干。万幸不是一场大雪,否则今日就算开了城门,路上也不好走。
李虚白的房间,开着房门,里面无人。
青檀端着脸盆朝厨房走去,快到门口,听见徐氏的声音:“李大夫让我给楚女郎蒸鸡蛋羹,我多蒸了一碗,你趁热吃了吧。”
韦无极笑嘻嘻道:“还是阿娘疼我,比我爹好多了。”
“对了,楚女郎为何要借你的衣服穿?她怎么不借我的?莫不是对你有意?”
韦无极啼笑皆非:“你想到哪儿去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喜欢李大夫,你儿子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横刀夺爱。”
青檀没想到这母子俩居然在谈论自己,有点好笑地停住脚步,打算等他们换了话题再进去,以免大家都尴尬。
徐氏叹气:“你说这城门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鸡蛋都贵了一倍。”
“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萧元盛到底有什么仇人?”
“我哪儿知道啊。”
“你今年不是在朔州待了很久么?”
“我的亲娘,他是节度使,我是一个小老百姓,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我哪能知道节度使的事。”
朔州?青檀心里一动,立刻悄无声息地闪避到墙角。等韦无极离开之后,她又站了一会儿方才进了厨房。
徐氏满面堆笑道:“女郎睡得可好?李大夫让我给你蒸了鸡蛋羹煮了甜汤。”
青檀道谢之后,问起李虚白的去向。
徐氏道:“吃过饭便出去了,说是去买东西。”
青檀和她寒暄了几句,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娘只有无极一个儿子吗?”
“是啊,原本也想多生几个,奈何都没留住。”
青檀笑盈盈道:“在我师父老家,若是家里只有一个宝贝疙瘩独生子,就会放在庙里寄养一年半载的让菩萨照应。不知京城可有这个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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