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下初识（十）（1 / 2）

没过多久，君华山再一次迎来了热闹的日子，掌门仙君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封涯都会下令暂停晨省，弟子们可不必早起修习，中午、晚上都会摆设酒宴，可以说是君华山上下最其乐融融的一天。

外面一片欢天喜地，唯独真正的寿星却独处于这片欢乐之外。宸霄始终想不明白，封涯为什么要在过生日的时候独自待在后山，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树梢上的两只灵鸟为伴。

今年亦是如此，那人从早上便不见了踪影，宸霄如往常一般守在书房，等小弟子来送饭食。等到他见着今日的菜肴后，却突然没了兴致，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总想起后山的人。

桌子上的饭菜比平日里丰盛许多，更是少不了他最爱吃的桃花酥。按理说他这么一个沾吃的没够的人，不应该直面美食而岿然不动。

弟子们在前堂吃肉喝酒不亦乐乎，他在书房也是有美味佳肴，那人细心的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只自己在后山吹冷风。

宸霄拿起筷子，半晌，啪的一声又放了回去。这让人怎么安心吃？

他寻到后山，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瞧见封涯独自站在湖畔槐树下，素日威严犹如天神，此时在一方天地山水的映衬中，那道身影竟显得有些单薄。

宸霄不自觉停了脚步，就隔着一段距离遥望着。他从来没有静下心来真真正正的看过自己的剑主，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在所有人眼中，封涯是仙派掌门，高高在上，不可望其项背。连身为他剑灵的宸霄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在这人的身上会透出一丝孤寂。

封涯执掌君华山也有些年头了，想必原来的亲人故友早已逝去，他是不是偶尔也会想念他们。

宸霄想起自己同样是孑然一身，顷刻便对封涯偶然流露出来的情绪感同身受。其实作为剑主，封涯做的已经算是挺好的了，不短他吃穿用度，即使犯了错也没有惩罚他，比起北湾派那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等他查清楚白玉灵石的秘密，对上一世有个交代，便安安心心的待在此人身边，做一辈子剑灵也不是不可。反正他们两个，一个是仙，一个是灵，不出意外都是千百年不死的那种，自己过多无聊，不如有个像老朋友一样的存在，搭伴过日子也有趣些。

“仙君！”

宸霄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仙君今日生辰，不去前堂与众弟子热闹一番吗？”

封涯瞧见他，先是一怔，随即恢复如初，“我不过生辰。”

收到宸霄疑惑的眼神，封涯又补了一句，“他们自己热闹便好，仙派无过年的习惯，今日就当是了。”

仙门自然是要清心寡欲，不能常常如民间一样，可山上的年轻弟子不少，玩心必然是有的。封涯素日要求严格，但也会适时的为他们考虑一二。

都道仙君是铁石心肠，谁又知此人心底藏着的一份温柔。

宸霄低眉浅笑，“仙君当真从未过生辰？”

封涯盯着宸霄，有片刻的失神，好不容易移开视线，望向湖面，目光逐渐悠远，“小时候有过，在山下时，有母亲，在山上时，有师尊。现在……”

他一定很怀念以前的那段日子，就像自己偶尔也会想念上一世当散仙时自由自在的时光。

“现在，有我啊。”

封涯身形一震，豁然转头盯着宸霄，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宸霄被瞧的莫名其妙，拽起封涯的衣袖，“仙君随我来。”

封涯任由他牵住，就这么跟着他走，两人避开弟子们进了小厨房，现在这个时辰，中午宴席已经进行到后半段了，没有人会来后厨。宸霄凭借之前在小厨房偷食吃的娴熟技巧，顺利找到了剩下的长寿面，一人一碗，正好够两个人。

“我陪仙君过这个生辰。”说着，宸霄先动了筷子，像是说先干为敬一样，对着封涯挑了下眉眼。

封涯垂下眼帘，也拿起来碗筷，不知怎的，明明寿面还是同以前一样，清汤面条，配上青翠的小菜，可吃起来却比宴席上的酒肉更可口。

宸霄始终低着头吃面，没有注意到身旁人抬头时，眸子里扬起的一汪春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对着这一世的剑主心生怜惜，还竭尽全力的安慰人家，陪人家过生辰，把自己本想要接任务下山的事抛在了脑后。

记起正事的宸霄很后悔，后悔没趁着气氛融洽的时候开口，不过自从上次封涯正面拒绝了他之后，他还真是没有什么把握。

思前想后，宸霄突然为自己开辟了一条蹊径，在君华山上，除去封涯，还有一个人有权分配委托任务，而且更好攻破。

有句俗语，无事不登三宝殿，上一回他来侧殿，是为了拿玉石，今日他来此，便是为了下山。上官诚显然对他拿走赤凌宝玉一事耿耿于怀，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些警惕。

宸霄其实也于心不忍，怎么能逮着一个人坑呢，可事实是他确实找不到其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