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八)(1 / 2)
郁安淮到底还是没有抢过那件嫁衣来。愿意无它,程晏都穿身上了,他还能剥了不成。
当初苏晓月在枯井底下被发现的时候,也是穿着这一身类似的嫁衣。郁安淮想要程晏休息会儿,也不想让于林看到触景生情,便连晚饭都是亲自送进去的。
碍于郁安淮将程晏藏的严严实实,其他人担心他反悔了。在夜色彻底变暗前,总是在他们屋子门前逗留,确认程晏还在屋子里这才放心离开。
看着程晏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葱包桧,郁安淮忍不住问道:“程晏,你说这花轿能坐的下两个人吗?”
程晏嚼完了嘴里的食物,这才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并且警告道:“你不要乱来。”
“这怎么叫乱来呢,严格说起来这叫买一送一,谢少爷高兴还来不及呢。”郁安淮一本正经胡说,“我看你要不拆个半件嫁衣给我,我也穿上得了。”
“郁安淮,你不用担心我。”程晏觉得自己像幼稚园的老师,一遍一遍和身为小朋友的郁安淮确认,穿一件红衣服是不会死的。
郁安淮沉默,过了许久,他从身上的西装外套里,掏出来鲜少拿出来的翻盖手机,“那你能让我拍个照片吗?”
外面的雾霾沉色很快变得漆黑一片,一轮弯月高挂空中,发出惨白月色。
众人神经紧绷,尤其是越靠近程晏屋子的,更是躺在床上紧紧握住找到的武器,既期待又害怕那敲锣打鼓的声音。
终于,一声高耸入云的唢呐声打破宁静,铜锣和鼓紧随其后。
原本平躺在床上的郁安淮翻身坐起,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着屋门。另一边,程晏也端坐在床沿,抬起眼眸注视着郁安淮的背脊。
“咳咳咳,终于又找到我的新娘了。”这一次,谢少爷没有在其他屋子门口耽搁,他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吱呀一声便推开了屋门。
“咳咳,真漂亮。”月色照亮谢少爷那张惨白的脸,露出的笑容更添几分诡异。
郁安淮屏住呼吸,眼睛落在谢少爷身上,看着他走向程晏的方向。第二天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有影子,可现在在月色照亮下,郁安淮却看到他脚下无影。
四人抬的花轿紧随其后,四个黑影作出低头的动作等候在一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穿过两片半扇的门进来的。
因为程晏过分配合,谢少爷十分满意地去握他的手,又指了指身后的花轿,“那八抬的花轿被姓尤的女人毁了,只有委屈你坐四抬的了。”
乍闻谢少爷提及尤玉怡,郁安淮下意识去看走廊,却没有看到记忆里悬飘的白绫。
而郁安淮一个发愣,再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少爷扶着程晏上花轿。红帘掀开后,露出坐在里面暴毙身亡的赵雅雅。
程晏恍若未见,委身坐在了赵雅雅身侧仅剩下的位置。
大概是郁安淮对程晏的目光过于火热,谢少爷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个清醒的人。
“喂,小子,这是谢家的少奶奶,你有什么资格看!”谢少爷快速飞到郁安淮面前,张牙舞爪地说道。
那张原本还算俊秀的面孔,就像面具一样从边缘开始破碎。与此同时,谢少爷的黑瞳白仁也彻底变黑,背后隐隐有一股缭绕的黑雾。
“我为何不能看?”郁安淮在紧要关头犯起轴来,面对谢少爷的恐吓毫不退让。
“你也在觊觎我的女人?你也在觊觎我的女人!”谢少爷被触及逆鳞,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开始变长,看来苏晓月身上的伤痕,就是那些长指甲所致。
就在这时,出现在门外的管家开口,“少爷,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谢少爷正在气头上,黑雾缭绕的左手早就掐住了郁安淮的脖子,正准备用力。
“误了吉时,你爹可就又躲起来了。”郁安淮发狠,忍住窒息感说道。
脖颈处的窒息慢慢消散,郁安淮咽下喉咙里涌起来的腥甜。终于,他瞥见到走廊上出现了一条白绫。
敲锣打鼓声再起,四抬花轿悬空而起。谢少爷从地上捡起花翅乌纱帽,跟在了花轿旁。
郁安淮见状觉得有些奇怪,哪有新郎是站在花轿边上的。不等他多想,花轿渐渐远去,走廊的白绫无风而起,似乎在催促郁安淮赶紧跟上。
时刻关注动静的于林立刻开门,正好看见郁安淮身边的白绫,心里一咯噔。他赶紧咬破舌尖,这个时候可不能怯场。
“走。”麦丁背着背包,看到众人齐聚后说道。
一行人和花轿保持一定的距离,左拐右拐地终于来到了谢宅的正厅。
令人害怕的是,正厅这里满是看不清脸的黑影。他们或齐声鼓掌,或右手微弯放在嘴边,俨然就是拜堂围观的宾客。
“田岩,我怕。”听到坠在花轿四角的铃铛发出脆响,郑颖背脊生寒,紧紧地抓住田岩的手臂。
似乎是听见了郑颖的说话声音,在她附近的三两个黑影转过头来,望着她。
站在最前面的孙格用手势,和众人比划尽量不要说话,要传递信息就靠手势。
十人基本俩俩一组,田岩护郑颖护得紧,了。于林正想扯住郁安淮的衣角,商量两人要不一组。谁料后者一双眼睛落在花轿上,恐怕打雷都喊不回他。
于林咽了咽口水,最后选择握紧从院子里找到的扫把。
午夜拜堂,这几乎是最惊悚的喜事了。但见四抬花轿转了几圈后终于停下,一个矮肥的黑影凑过去,掀开了帘子。
程晏冷着一张脸慢慢走了出来,他一身暗红的嫁衣,行走间自有坠在裙尾的金铃发出脆响,一步一叮铃,像是开宴的倒计时。
谢老爷出现了。
孙格指引着众人望向正厅堂前,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元宝暗纹长衫的老人坐在那里,右手大拇指上还戴着,一枚在夜里也发出磷磷绿光的玉扳指。
谢老爷出现了,原本垂下的白绫无风而起,吹起的落叶甚至在于林的脸上划了一口子。
“再等等。”郁安淮怕尤玉怡现在出手会伤到程晏,因此耐着性子稳住尤玉怡。
尤玉怡或许还记得昨晚的馄饨,白绫立刻收敛起来,只小幅度地在郁安淮身边飞起。
矮肥的身影指引着程晏走到堂前,又把面露羞涩的谢少爷推到他的身边。
“安淮!”于林不顾三七二十一,在郁安淮耳边低语,见吸引来周围的黑影,他又赶紧指向谢少爷,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影子。
谢少爷在幽暗烛火的照映下,居然又有影子了!
“我儿有幸,娶到如此美娇娘。只可惜夫人不在了,她死前都盼着你成婚喝一杯媳妇茶呢。”谢老爷发出苍老的声音,但可以感觉到,他是喜悦的。
“多谢爹对阿成的栽培,阿成一定不负爹娘所托,让谢家光宗耀祖。”说着,谢少爷便朝着谢老爷跪下。
“谢夫人并不是没喝到媳妇茶,谢老爷忘记尤玉怡了吗?”程晏声音清冷,将谢家父子间的温情一斩而断。
远远地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白绫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谢老爷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程晏,“大喜之日,提一个不要脸的贱妇做什么。”
谢老爷发怒,他身边的黑影也开始攒动起来,做唯一照明的龙凤烛火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原本昏黄的烛火即将熄灭,下一刻居然就变成了幽绿的鬼火。
郁安淮身边的白绫倏然变成人形,尤玉怡至死还穿着一身鲜红如血的嫁衣,一双爆出来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堂前。
于林抬手掐住自己的人中,告诫自己不能晕,一定不能晕。
和尤玉怡一样发生变化的,还有谢少爷。他看上去比先前又高了一点,脚底下的影子也消失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我有玉扳指保护,你们不准靠近我!”谢老爷面色大变,他举起右手大拇指的玉扳指,哆嗦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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