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九）（2 / 2）

郁安淮习惯了老爷子独特的说话方式，当即靠过去，像只小狗一样蹲在一旁，“爷爷，炮二进五，你等会再把兵……”

“臭小子，观棋不语真君子！”老爷子食指扣起打在郁安淮脑袋上，“给我闭嘴好好看。”

老爷子没用郁安淮说的方式将军，反而是多走了几步最后取得了胜利，“你寇爷爷脸皮重，你不让他多玩会儿，明天谁陪我下棋？”

坐在对面花白了头的寇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拿起拐杖哼的一声就离开了，还把门砰地重重关上。

郁安淮知道寇爷爷在和老爷子开玩笑，两个人年轻的时候亲赴朝鲜，是经历过生死结下的交情。

“怎么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闯祸了？”老爷子拿起紫砂壶，悠悠闲闲地小啜一口。

“想您了，来看看您。”郁安淮直起身子，又把洗好的水蜜桃递给老爷子，“软乎的，您咬的动。”

老爷子也不客气，接过水蜜桃就啃，“你心里有事也别藏着，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

看着老爷子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还跟个兵痞似的。不过也好，这样证明他精神好，还骂得动人。

“爷爷，您觉得世界上有鬼吗？”郁安淮坐在之前寇爷爷的位置，一本正经地问道，“我知道您可能不信这个，但我想说，我昨天可能遇见了。”

原点世界的经历，郁安淮不方便和老爷子说的太仔细。只好将它归结于见鬼了。

老爷子沉默不语，郁安淮便继续说道：“我也以为那是一场梦，但后来真的有人因此死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几次，我觉得也挺危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郁安淮拉过老爷子皱巴的手，“如果真有那个时候，爷爷您也别怪我，就当我提前去找我爸我妈了。”

“臭小子。”老爷子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什么鬼啊生啊死的，搁电视里这不都叫封建思想嘛！

但他了解自己的孙子，郁安淮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一老一小对坐，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可是我郁亮天的孙子。”老爷子突然反手握紧了孙子的手，“你他妈给我争点气，我还等着你以后清明节，带上孙媳妇给我烧纸呢。”

不知为何，郁安淮突然想起了他最后对程晏的公主抱。程晏穿着一身嫁衣，俨然就是待嫁的新娘。

“知道啦。”郁安淮也用力握住手，回应着老爷子，“到时候再给你烧副象棋。”

老爷子才收起悲伤，闻言不免破口大骂，“好你个兔崽子，你爷爷我身子骨硬朗着呢，现在就想好了给我烧什么。你，不打你一顿你爷爷我心里都不舒坦。”

听见房间里传来吵闹声，经过房间的几位老人不无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也打个电话回去，让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来看看自己吧？

郁安淮说好了陪老爷子一晚，明天再走。午间，他趁老爷子休息，悄悄地出了门走向疗养院里另外一栋楼。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郁安淮一路上了三楼，和护士打过招呼以后。他打开了一间特殊病房的门。

躺在床上的人十分安静，甚至连眼睛睁开，眼睫毛划破空气的声音都不曾有过。

因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五年了。

郁安淮走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眉毛像，鼻子像，嘴巴也像。他甚至不用睁眼，郁安淮也知道他的眼睛一定也像。

因为，躺在床上的人就是程晏。

“程晏，当年要不是我跟着你爷爷来看过你几回，只怕在持水镇还认不出你。”屋子里只有他和程晏，郁安淮索性放开了说话。

“看样子，你应该是因为原点世界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吧。”郁安淮看着戴着氧气罩毫无血色的程晏，说道。

监护仪上显示心跳微有起伏，只可惜郁安淮专心致志看着程晏的脸，并没有注意到。

“也不知道那条白绫到底有没有用，下一次还能不能遇见你。”郁安淮耷拉下眉眼，对充满未知的原点世界突然有了期待。

“这个？”

看到程晏手心里十分眼熟的一抹白，郁安淮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过去。原以为扯不出来，但他微用力便扯出来了。

是半截白绫。

郁安淮倒抽一口凉气，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监护仪上的变化。

“程晏，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郁安淮趴在程晏耳边喊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听见我说的话！”

郁安淮手心里攥着那半截白绫，当着程晏的面许下承诺。

“程晏你等着我，我一定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