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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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玲在吊耳胡同那一块住了二十多年了,对里面都住着哪些人家都清楚的很。

秀萍是在三十年前嫁到吊耳胡同来的,可惜命不好,嫁的男人是个病秧子,儿子出生没几年就没了,本来还有个婆婆跟在后面拉扯着,可后来六几年,集团开始运动,婆婆听说老家一个亲戚被批了,家乡的亲人都受到了波及,她害怕牵扯到自己的孙子,半夜里投了护城河,去年儿子又因为抗洪没了。

胡同里与秀萍不对付的都骂她天煞孤星,克夫克子。

秀萍也是一个泼辣的,听到后就拉着那人要去革委会,说她辱骂军属,还封建迷信,那人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后来秀萍为了攒钱养老,就开始接烧席的活儿,还被人告发了,结果不仅没被批,反倒得了个废品收购站的活儿,这事儿气的胡同里的那些老娘们好几宿都没睡得着。

所以她将家里唯一的屋子赁出去的事,整个胡同都知道,可那又怎么样,骂也骂不过,告发也没用。

“原来是秀萍婶子的院子啊,那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苏锦绣闻言先是愣了下,然后就是一脸了然的笑。

“委员知道是谁”白婉玲脸上顿时露出八卦的表情,朝着苏锦绣这边凑了凑“是刘会计么我瞧着不大像啊。”

“当然不是刘会计了,孙副厂长和刘会计怎么可能赁房子住我记得他们家在职工大院不是有房子么”苏锦绣摇摇头,先是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捂着嘴巴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女人叫谈英,具体在哪里上班我不知道,但是我听秀萍婶子说,她那屋子是一对夫妻赁去的。”

“哇”

白婉玲瞬间眼镜发光“居然以夫妻相称么”

“这孙副厂长胆子也太大了,他在外面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发现么”许秋晚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只是皱着眉头,提到孙副厂长的时候眼底染上厌恶“他这是封建资本主义之心不死,居然在外头养外室。”

许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对这一套并不陌生。

许秋晚提到这个,就想到在大杂院的时候,背着他们家骂他们资本主义狗崽子的邻居们。

明明许家什么都没做,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而孙副厂长这样的烂人,却能得到人们的尊重,许秋晚只觉得讽刺极了。

“吊耳胡同那边本来就是老京城人住的多,街道办事处的人都是家里的资质,再加上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孩子下乡的,家里少了劳动力自然就少了收入,赁个屋子出去还能补贴家用,这民不举官不究的,恐怕孙副厂长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了吊耳胡同吧。”

白婉玲想到家里那个情况,叹了口气“当初我刚进厂子的时候,还想过住到宿舍来,把我房间给赁出去得点钱补贴家用,后来我爸说我住出去就不认我,所以我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说道最后,还委屈了起来。

许秋晚拍了她的背一下“你爸妈那是担心你。”

“我知道。”

白婉玲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心“要是孙副厂长赁的真是秀萍婶子的屋子,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秀萍婶子也得倒霉了。”

苏锦绣闻言心里一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

晚上回家的时候,沈燕正在厨房里和面,苏锦绣放下包,洗了手就跟着进了厨房。

“到这里面来干啥呀,怪热的,还不赶紧出去”

沈燕一见她进屋子就急了,要不是手上全是面,怕是已经过来了。

苏锦绣没理会,而是直接进去了,厨房里确实热,但因为没生火,其实和外面差不多,苏锦绣进来也没有觉得特别热,她走到沈燕身边“奶奶这是准备做什么”

“蒸馒头。”沈燕一边说,一边很是熟练的将脸盆里的面给揉成一团,然后用笼屉布一盖“好了,等它发起来就行了,咱们出去乘凉去。”

苏锦绣点点头,跟着沈燕出了厨房门。

沈燕先去水池边洗了手,顺带给苏锦绣洗了个大苹果。

“奶奶,今天我在厂子里听说了个事儿。”苏锦绣咬了一口苹果“我听说赁秀萍婶子屋子的是我们厂的副厂长,那个女人也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在外头养的。”

“真的”

沈燕这下子是真吓到了。

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不管私底下怎么乱,搞的人尽皆知,就是擎等着找死。

“我估摸着,不离十。”

苏锦绣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不行,这事儿得给秀萍知道才行,要是再出这事儿她以后可怎么活啊。”沈燕说着就起身打算去找秀萍。

却被苏锦绣一把拉住了“奶奶,别着急啊,这事儿啊,还得从长计议。”于是,苏锦绣又将孙副厂长和许山兰密谋要害牛厂长的事情给说,沈燕听后先是愤怒,随即又是一阵后怕“我想起来了,冬天有一回你回来晚了,还非说去找牛厂长要什么编辑的联系方式,是不是那一天晚上的事儿”

“嗯。”苏锦绣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她没想到沈燕的记忆力这么好。

“你这孩子,当时怎么不说呢许山兰那个黑心烂肺的,尽会背后害人,我看啊,扫厕所都便宜她了,就该送去和她亲爹一起下农场。”沈燕忍不住的对着许山兰破口大骂,只恨不得现在许山兰在她面前,让她狠狠的挠花她的脸才行。

“这事儿咱们也不能瞎声张,再加上那时候许为昌不是还在台上嘛。”苏锦绣嘀咕了一句。

沈燕闻言后,先是用手指点了点苏锦绣的额头,才又叹了一口气“以后这些事儿,你看见了就离的远远的,也是你运气好没被发现,要是当时被他们发现了,还不知道得出什么事儿呢。”

苏锦绣现在想想,也觉得惊险的很,也不知道那时候她怎么胆子那么大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害怕也没什么必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孙副厂长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祖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苏锦绣突然偷偷的看了一眼沈燕,见沈燕没反应,又偷偷的看了一眼。

沈燕突然抬头,和苏锦绣对视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苏锦绣憨笑一声,伸手抱住沈燕的胳膊,撒娇道“奶奶,其实我有个办法,就是吧”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样了一个距离“有那么一点儿损。”

“说说看”沈燕来了兴趣。

损不怕,只要能报应到坏人身上就行。

苏锦绣立刻凑到沈燕耳边,用手掩住嘴巴小声的说道。

沈燕听后,眼中利光一闪,拍拍苏锦绣的胳膊就说道“这事儿交给奶奶了,你安心的工作养胎,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对了,这事儿你和你们牛厂长通气儿的时候,得背着点人,别给人听到了,去通风报信的。”

“我明白。”

沈燕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的抿嘴笑笑。

动了动身子,真是久违的感觉到热血沸腾。

因为这件事,沈燕第二天就跑去找秀萍去了,她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秀萍正坐在门口打盹儿,看见沈燕来了,立刻招呼她“婶子快过来坐,今天咋有空来找我的是不是你孙媳妇儿又要吃甑糕了”

“哪里啊,我这不是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就来找你说说话。”沈燕笑呵呵的就在她旁边落座了“不过你要是做甑糕的话,再给我带点儿。”

说着,凑到秀萍身边去,小声说道“要钱要票都行。”

秀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不要钱也不要票,我想让你孙媳妇儿帮我弄点儿布。”

“嗯”沈燕诧异的看着秀萍。

“我男人老家的堂叔不行了,当初我男人他们一家能到京城来也是托了这个堂叔的福,我手里不宽裕,这不想弄点儿布回去当礼送,这么多年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我私心里,还想过继个儿子,不管咋说,总得给我男人留条根。”说着,秀萍就忍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这,当初我就跟着儿子走了。”

沈燕伸手拍拍秀萍的背脊“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布我家里还有一点瑕疵布,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去拿给你也行。”

“要的要的,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啊。”

秀萍笑了笑,显然对沈燕嘴里的瑕疵布很是满意“这下好了,等我回去,开口过继个儿子就简单了。”

“你打算过继个多大的”

“要是有大的,品行好的,就过继回来做儿子,我把工作给他,以后还给他张罗媳妇儿,要是小一点的也可以,最好刚生下来的,才养的家,我身子骨还可以,手里还有点儿,要是有这样的,就当孙子过继,心里头也高兴啊。”秀萍笑呵呵的坐着美梦。

沈燕是真不愿意把秀萍的美梦给打破,可越是这时候,她还就越得说。

她一把拉住秀萍的胳膊“我问你,赁你们家房子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姓孙”

“是,是啊。”秀萍被这一问给问的愣住了。

整张脸上是大写的懵字。

“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听了后别激动,将事儿放在心里。”

“好,好。”秀萍看着沈燕严肃的表情,顿时心里也慌了,见她还在卖关子,顿时着急的反手握住沈燕的手“婶子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这是要急死我啊。“

“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沈燕豪迈的一把拽过秀萍的脑袋,凑到她耳边就小声说道“赁你屋子的那个,是纺织厂的副厂长,他老婆是纺织厂的会计,姓刘,不姓谈。”

“什么”

秀萍顿时睁大了双眼,声音尖利的喊道。

她先是茫然无措了好半晌,然后才猛地怒火中烧,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袖套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怒吼道“我就说那两个不是好东西,谁家男人白天不回家,非要半夜三更的才敲门,没想到终日打雁还被啄了眼,我要去撕了那个小娘皮的骚狐狸皮。”

说着就往外头冲。

沈燕哪里能让她这时候去坏事儿,于是一把拉住她“你这么冲动做啥呀。”

“我能不着急么那小骚狐狸藏男人藏到我屋子里来了,我可是一个寡妇,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我还要不要脸啊。”秀萍说着说着就嚎哭了起来。

她只是单纯的想多挣点钱,然后过继个孩子,给早死的男人留个能在清明祭拜的人,咋就突然招惹上这种事儿呢

“不能哭,千万不要哭,你想现在就被外面的人知道么”沈燕一把捂住秀萍的嘴。

秀萍哭都不能尽情哭,只能埋着头无声的落泪。

狠狠的哭了一气后,秀萍有点发狠了“我今晚上就和他们说,让他们搬出去。”

“你让他们搬走,他们不立马就知道你知道他们的事儿了,那人可是副厂长,听说还认识革委会的,你这刚得了个工作,可别得罪人再弄没了,你不是还说要认个儿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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