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动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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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恩爱,身边伺候的人直观感受最为明确。

碧婵跟在步鸢身边三年了,最是知道主子的性格,也晓得主子当初跟着陛下并非心甘情愿。在陛下跟前虽然笑着,却看不出多少情意。

娘娘喜静,平日里很少出门,也很本分,从不打听陛下的行踪亦或者朝廷上的事,免得给人猜忌后宫干政惹来杀身之祸。陛下几时来,她会提前让人准备着。不来,她就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把后宫诸事打理得妥当。

可近来有些变了。

娘娘偶尔会问,陛下是否朝政繁忙,会亲自下厨煲汤,等着陛下过来喝。

陛下起初还很意外,说“这汤和御膳房的味道有些不同,你宫里的人手艺倒是不错。”

碧婵正要退出去,闻言止住脚步,反身道“回禀陛下,这是娘娘亲自做的。”

秦止很是意外,看向妻子,“你还会下厨”

步鸢没想邀功来着,反正她做的和她身边人做的,都一样。但碧婵话已出口,她只能答道“以前祖母和母亲缠绵病榻,食欲不佳,我跟着嬷嬷学做了几样药膳。不过许久没做了,有些生疏,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让陛下见笑了。”

她说这话就谦虚了,厨艺之道和推拿一样,她都是认真学过的。进宫以后,她得到皇后贵妃德妃的照拂才能活命,为了表示感激,经常亲自下厨犒劳她们,得到了姐姐们的一致好评,夸她手艺好,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皇后她们离宫后,她在这宫里没了贴心的朋友姐妹,也就没了下厨的兴致。

这还是头一次。

“很好喝。”

秦止将那一碗牛骨髓茶汤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都没留下,用行动来表示对她厨艺的认可。

步鸢便笑起来。

“陛下若喜欢,那我以后常做。”

秦止道“不可太过操劳。”

其实他不愿意让她做这些事,她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合该跟着他享福,而不是做这些粗活儿。可她难得有这么点爱好,若因他一句话剥夺了,怕是要难过。

秦止不想让她不开心。

步鸢笑着应了。

这一切碧婵看在眼里,她觉着,娘娘开始对

陛下上心了。于是某天清晨,娘娘终于舍得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不甘不愿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摆弄发髻的时候她便问了出来,“娘娘可是对陛下动心了”

冬天简直是最恐怖的季节,不光月事那几天难熬,光每日早上强迫自己远离温暖的被窝接受清晨凉风的洗礼,步鸢都得从灵魂到身体开始给自己催眠小半个时辰,现在都还迷糊着。

“为什么怎么问”

碧婵伺候她久了,胆子也最大,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分析说给她听。

“娘娘以前对陛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陛下来,您好生的伺候着,陛下不来,您既没有失落也没有伤心,反倒是挺轻松。现在陛下晚一会儿过来,娘娘都要问是否政务繁忙,担心陛下太过操劳累坏身体,还变着花样的给陛下煲汤进补,御膳房的厨子胆战心惊的,还以为自己做的菜不好吃要被陛下发落呢。还有啊,娘娘您看见陛下,眼睛里都泛着光”

叶妩是个话不多的人,也不知道身边人怎的那么话痨。碧婵说得起劲儿,还举了好多例子来印证她的观点,越说越肯定。

步鸢只是安静的听着,既没反驳也没承认。

从前被宫斗大师德妃娘娘灌输了很多男人都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表面情深义重,背地里左拥右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思想,尤其被强调了很多次皇帝是最花心的男人,每天轮流被三宫六院分享,比垃圾还脏。步鸢虽不那么认可,但也知道帝王无爱,所以从不敢奢求。

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絮絮洒落。

她想起入宫的第一年冬,徐美人为博圣宠,穿着一袭轻纱薄裙,在圣驾必经之路做飞天舞。结果圣驾未到,她却冻成了冰雕。那日,也是这样纷纷扬扬下着雪。

徐美人被太监抗走的时候,步鸢远远的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哆嗦面无人色。

这宫里争宠夺爱的手段层出不穷,没一个成功的,到头来却误了自己卿卿性命。

她什么都没做,就仿佛已经得到了一切。

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的。

除夕之前,镇守漠北的阳陵侯突然上奏,说他小女儿钟瑶要回京探亲,望

陛下多多照顾。

这个亲,指的是赵太淑仪。照顾的意思就更明显了,让陛下将钟瑶安排住在宫中,目的不言而喻。

碧婵是消息达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这事儿,气得眉毛倒竖脸色铁青,“当初赵太淑仪那封号还是我们娘娘问陛下求来的,她能在这宫中安稳度日,那都是我们娘娘给的恩典。她居然恩将仇报,伙同娘家送人进来勾引陛下。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迟早被雷劈”

李嬷嬷也不高兴,但她稳重些,道“你小声点,别给娘娘听见了。”

听不听见都不妨事,人只要住进宫来,步鸢迟早都得知道。

两人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生气愤怒,并无可奈何。

李嬷嬷刚说要约束好宫人,不许她们碎嘴,回头就看见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出来了,手里抱着个紫金浮雕手炉,身上裹着一件今秋陛下命人送来的白狐裘披风。许是披风太过厚重,显得她露出来的手腕白皙清瘦,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单薄纤弱。立在屋檐之下,眉目静婉如诗如画,美得让人心疼。

两人都同时变了脸色,慌忙上前。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外头冷,奴婢扶您进去休息吧”

步鸢摇摇头,平静道“钟姑娘何时进宫”

她表现得太过冷静,碧婵和李嬷嬷更为心慌。

“娘娘,陛下还未首肯,那姑娘未必就能进宫,您无需动气。”

李嬷嬷想安慰她,可这话说出来却没什么底气。

“动气”步鸢向她投过去奇怪的眼神,“我为何要动气”

碧婵和李嬷嬷面面相觑。

步鸢转身往里走,淡淡道“阳陵侯是陛下的姨父,他的小女儿,便是陛下的表妹,自然也就是我的表妹。表妹入京,我和陛下自当好生照顾。”

秦止的母亲姓温,是秀女选进宫的,家世平平。以至于长子的太子之位,都险些旁落他人。为了稳固东宫地位,才奉旨迎了谢家女为侧妃。也正因如此,导致外戚过大,引发后面一系列的宫廷政变。温皇后有个同胞妹妹,小她将近十岁,靠着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嫁给了阳陵侯世子钟怀肃。当年秦止和谢家斗,这位姨父是出了大力的。

秦止登基后,阳陵侯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心腹之臣。

赵家祖籍广阳,赵太淑仪的父亲任刺史,曾是阳陵侯下属。他的夫人,正是阳陵侯的亲妹妹。所以,赵太淑仪和钟瑶是表姐妹。

赵夫人早几个月就入京了,封后大典她还入宫朝拜过,中秋以及冬至都来请过安。探望女儿是假,实则是为送钟瑶入宫做准备。阳陵侯远在千里,只说女儿与表姐分离多年倍感思念故而入京探望,决口不提和秦止的表兄妹之情。既显得姐妹情深,又未表示出任何非分之念。于情于理,秦止都得答应。

这些关系,步鸢曾在皇后她们口中得知,当时只当是听故事。却不想兜兜转转,自己也成了故事里的人。

世事变化,当真可笑。

“你们都下去吧,我这用不着伺候。”

她只需要安静一下就好。

碧婵想说什么,被李嬷嬷拉走了。

没多久,外头又响起了喧哗声。

步鸢眉头微皱,唤了碧婵进来,“外面发生了何事”

碧婵脸色很难看,却不得如实禀报,“赵太淑仪来了。娘娘,您不想见她就不见,奴婢打发她走就是。什么人啊,假惺惺的做什么戏,猫哭耗子假慈悲”

“让她进来吧。”

“娘娘”

步鸢平静的看着她,碧婵替主子不平,却还是不得不遵从吩咐,冷着脸让赵太淑仪进来了。

“罪妇赵氏,拜见皇后娘娘。”

赵太淑仪一来就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

步鸢一怔,将手炉放下,亲自弯腰去扶她。

“太淑仪无需如此大礼,快起来。”

赵太淑仪眼眶有些红,“罪妇当不起娘娘如此恩典”她仍旧跪着,背却挺得笔直,“娘娘对罪妇有恩,罪妇万不敢忘。那钟家小女,罪妇从来就没见过。冬至那日母亲入宫探望,言语中诸多关切。罪妇虽觉异常,却也没想太多。今早母亲向宫里递了信儿,让我好好照顾钟姑娘。我这才得知,他们竟借着我的名义,要将钟姑娘送进宫来”

碧婵听到这里已是火大,“你少在这推诿,娘娘素日里待你们这样好,你却背地里给娘娘捅刀子,你们赵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

步鸢轻斥一声,“碧婵。”

赵太淑

仪满面苦涩,“碧婵姑娘说得对,赵家上下,确然没什么好人。”她深吸一口气,眼角细细泪光,道“娘娘知道,我不过只是一个庶女。但娘娘不知,我的生母,其实是被我的父亲给抢入府的。她原本有丈夫,有儿子,夫妻恩爱,一家和睦。只因生得几分姿色,被我父亲抢夺入府做了妾”

碧婵和李嬷嬷都满面诧异。

步鸢也颇意外。

赵太淑仪顿了顿,继续道“父亲拿她的丈夫和儿子逼迫,她不得已生下我,后来死于内宅夺宠,我在赵府,说是主子,实际上”后面的话她没说,神色却已道尽其间凄楚,“选秀之时,我本还有个大我一个月的嫡姐符合秀女条件,但母亲不愿让她入宫,便用我替换上。这些年,我几乎从未与娘家有过书信往来。这次我也是毫不知情,请娘娘明鉴。”

她没说赵夫人为何不愿让自己的嫡女进宫来享荣华,想来大底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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