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明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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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业

步鸢平安生产已让钟瑶不快,听了这个名字,更是让她气得浑身发抖。

父亲在外领兵退敌,守卫漠北,表哥却将江山大业许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钟瑶又气又恨,恨得想哭。

赵太淑仪却道“再等等。”

等等等,她已经快要被嫉妒的火焰焚烧殆尽,还要等

她目光怨毒,赵太淑仪却仍旧平静。

“最迟一个月,北凉定然退兵,姑父领首功,陛下必有嘉奖。我估计,陛下应该会在大军还朝之日,给大皇子举办百日宴,来个双喜临门。”

什么双喜临门。

秦业那个小贱种分明就是钟家的挡路石。

钟瑶到底还年轻,在家又是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不如赵太淑仪经事儿多,十分的沉不住气。可在这宫里,赵太淑仪不帮她,她便孤立无援。

她寻思着其实赵太淑仪说得也没错,表哥这么漠视她,不过就是因为父亲没在京城。等父亲彻底击退北凉,荣耀回京,表哥必然会对她予以加封。

未央宫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迟早得给她让路。

鸠占鹊巢的女人正在坐月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皇长子的名字却在前朝引起了一阵热议。

当初册封皇后的时候颇有些风波,谁知皇后第二年就生下皇长子。许多大臣联想到先帝登基四载,后宫妃子也不算少,却偏偏没能留下一个子嗣。

包括还是先帝容妃的当今皇后。

中宫嫡子,又取了这个名字,陛下心意为何,已不言而喻。

快过年了,京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将那些高低错落的屋檐楼脊覆盖,一眼看过去白茫茫恍如琉璃世界,瞧着倒是分外美丽。

宋婉柔关上窗子,仰头倒在美人榻上,吃着刚出炉的绿豆糕,语气轻快。

“秦业,啧,这名字,皇帝是有意让皇长子继位啊。等收拾了钟家,估计就得立太子了。阿鸢在宫里的地位,算是稳了。”

方从雪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某些人美梦破碎,怕是要兵行险招。”

宋婉柔嗤一声。

“那不更好直接送把柄给皇帝抓,倒是省得许多麻烦。”

方从雪笑笑,又道“听说前线战事告停了,

阳陵侯骁勇,攻下北凉十五座城,北凉终于退兵。你大哥和你那未婚夫也要回京了,你明年就得出嫁吧,你母亲怎么还容许你出门”

“哪能呢我娘满脑子的三从四德,恨不能天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我,大约我溜的次数多了,她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来。多亏了我三哥帮忙,她没能在门口堵住我,就不会派人把我抓回去,否则我多没面子”

说到这她停了停,看了眼垂眸浅笑的方从雪,微微蹙眉。

她三哥向来话不多,御史台那边虽谈不上公务繁忙,但也不是天天闲得有时间出门晃悠。她三哥那个人又爱端着,随时保持一副矜贵君子风度,就算偶尔来一品居,顶多也就是借机看方从雪一眼。让他主动搭话吧,一来不大可能,二来也显得有些轻浮。三哥一肚子封建保守教条,调戏姑娘的荒唐事他怎么做得来

所以她频频来一品居,呆得久了,她娘就得让她三哥来接她。

情分都是处出来的。

方从雪天天窝在这茶楼里,在京城也没其他朋友,甚少出门。跟她三哥接触得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很多事情,都能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中,达到非同寻常的效果。

“发什么呆呢”

宋婉柔回神,思索一会儿,问道“那你自己呢”

“什么”

方从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自己。”

宋婉柔坐起来,神色难得的认真,“去年你拨了发髻,我以为那代表你打算重新开始。”

方从雪笑意微敛,一时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婉柔上半身微微前倾,道“阿雪,咱们几个都是从东宫一路走过来的,你和圆圆的性子我也算了解个分。她跟我说要去南疆的时候,我大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无非就是追忆往昔,然后彻底抛却。不过皇帝不做人,偏把步桓也弄去了南疆算了,暂时不说她,我就说你。秦琰那个王八蛋作孽太多迟早不得好死,但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出头,大好年华,未来还有无数可能,干嘛要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四四方方的茶楼里皇宫都没困住咱们,更何况这小小茶楼我知道你是想走出来的,既然决定了,就别

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干脆点。不就是个男人,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比如”

比如我三哥。

她险些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但同时又意识到还不是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她贸然戳破这层窗户纸,很有可能让方从雪产生抵触心理,以后没准儿都不乐意见她三哥,那不是得不偿失

方从雪沉默了好一会儿,侧眸看着雕花窗户,道“从前我被他伤得深,在深宫里别无选择,也没想过这辈子还可以过另一种生活。刚出宫那会儿,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后来见了这茶楼里的喧嚣热闹,突然就想体验一把。从前我不曾体会过的,都想去尝试一遍。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事,在特定的时段才最有意义,迟了哪怕一天,一个时辰,心情便截然不同。我小时候喜欢烟花,羡慕妹妹可以放肆的笑。这些年里我看过无数烟花,也尽情的嬉笑怒骂过,我以为我会很快活”

窗户关得太紧,屋子里有些闷。

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就站在风口,任风打在自己身上,许久才道“我发现那些好像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前十四年我按照别人给我定的标准,将自己活成没有灵魂的木偶。遇到秦琰后,他给了我不曾有过的温暖,让我觉得我是值得被在意的。”她微微仰着头,手指顺着窗户上的雕花轻轻摩挲,像是在抚摸那些斑驳带血的记忆,“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的在乎,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然后我就在想,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母亲早早离我而去,父亲的宠爱从来不属于我,丈夫的深情也是别人的。我好像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抛弃的那个。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我想要的,是一个归宿。不再看着别人上慈下孝,而自己顾影自怜。不再看着别人情深似海,自己孤枕难眠。不再看着别人欢声笑语,自己形单影只。在这里,这座茶楼,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不会有人嫌我多余,也不会有人对我颐指气使,对我评头论足。抛却那些束缚,我只想活成我自己。我不想再期待或者依赖任何人。”

她转过身来,脸上笑容微微。

“我并没有要一棵树上吊

死,只是有些事情看开了,随缘就好。”

听到最后那四个字,宋婉柔挑了挑眉。

“也就是说,如果有男人愿意给你归宿,你也会考虑接受咯”

方从雪想了想,“坦白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我现在是寡妇。我做过一年多康王妃,做了半年太子妃,这京中还是很多人认识我的。我不出门,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麻烦”

“寡妇怎么了”

她没说完就被宋婉柔打断,慷慨激昂道“寡妇就不是人了寡妇就不能再嫁了秦琰那个狗东西眼瞎不识金镶玉,咱们干吗要为他守节我不都还得奉旨嫁人吗你凭什么不可以”

宋婉柔发现自己之前想差了,她以为只要她三哥肯用心,迟早能感化方从雪,但她确实没站在方从雪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方从雪的身份,其实很尴尬。

亲人是指望不上的,她在京城就是一个人,除了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就剩下这座茶楼。

对于她来说,这座茶楼就是她的避风港,也是她的栖身之地。她曾是秦琰的妻,外人不知道秦琰断袖,只知她是嫁过人的,还是先帝的女人,心里难免轻视。

不像她,就算在外人眼里没什么名节可言,可她还有庞大家族做靠山。即便没有皇帝赐婚,靠着她爹她叔她哥,她还能政治联姻。

所以在方从雪眼里,是不会有好男人愿意接纳她这个寡妇。就算肯接纳,她也会担心在夫家会受歧视。毕竟,她没有可依靠的娘家。

得给她把心态扭转过来。

于是宋婉柔道“阿雪,你听我的,别妄自菲薄。你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多少好男儿都排着队等着娶你。那些看不上你的,是他们眼瞎,并不是你不好。”

她这话说得诚心,方从雪看着她却忍不住笑道“我记得以前在宫中,某人时常把男人都是渣挂在嘴边。”

宋婉柔卡了一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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