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2 / 2）

于是他站起来，冷眼扫过一圈，从方才说话的几人中挑了两个。

“赵侍郎，你父亲曾入狱，你涂改了自己的履历，才能参加科考，没错吧？”

“刘将军，没记错的话，你母亲出身……那个什么楼来着？”

“二位这样的身世，都能有如今的成就。我虽然长在民间，却也是清白之身，有几分文才很奇怪么？”

段止观游历四方时，经常到各国权贵府上做客卿，所以对于各国朝堂上的风云人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来金国前，他更是专门做了功课，金国几位名臣的家世履历他都知道。

目光再落到那二人时，果然见他们铁青着脸，面上流露出愤怒而羞耻的情绪。

无意间扫到对面，发现秦临在笑，但段止观自己却没什么得意的情绪，眼底尽是淡漠疏离。

挺没意思的。

没待他坐回去，座席中突然有人高声道：“段四殿下出身平平却文采斐然，当真是我辈所不能及。但这首诗某有一句不甚明白，这‘黄沙覆去誓不还’中，‘黄沙覆去’的东西，莫非是金国的‘金’？”

此言既出，四座哗然。

段止观轻蔑一笑，这金国人是被自己刚才那几句话气到，所以来报复了？

生拉硬扯牵强附会，这样的论断，是人都能看出来是在瞎掰吧。

然而这殿上并不全是人，金国皇帝接话：“吹尽黄沙始到金，你让这‘黄沙覆去’，莫非要覆盖了金？”

段止观挑了挑眉，又换了个借口？三番两次冲自己来，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正酝酿着应对的字句，他见那边秦临又站了起来。

段止观突然后悔之前那样折腾他了，要是之前对他好一点，这时候他或许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他一会儿觉得秦临会跟着一起指责自己污蔑金国，一会儿又觉得他会替自己辩解。

却都不是——

“依我看来，这‘黄沙’指的不是金国，而是秦国吧？秦国地貌多黄沙，且最近还与段国交于沙场，段四殿下这‘黄沙覆去’，莫非是要秦国覆灭的意思？”

段止观一愣，一时间没搞清楚他是要帮自己还是害自己。

秦临这话说得直白，宴上气氛有些微妙。坐在他身边的金国大臣帮他说话：“段国四皇子作诗影射秦国，陛下当予以惩处！”

于是秦临立即望向座上，说话时是极恭敬的：“段国皇子污蔑秦国，此事自然该由我惩处，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金国皇帝道：“这是段国和秦国的事，不必问朕。”

一旁的段止观冷眼望着这些人唱和，讨论着“惩处”自己的事。秦临把对付自己的权力从金国那里要了过去，他要干什么？借机报仇？

想至此，他便起身大步走到秦临面前，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秦国二皇子，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惩处’我？”

他与秦临目光相会，那双眼睛生得工巧精致，可这个时候，其中没了惯常的温和，反而显得有些……深沉。

二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坐在秦临身边那人凑到他耳边说：“扇他两巴掌便是了。”声音不大不小，被段止观听了个一字不落。

不管从前是什么出身，他来到这殿上便是段国皇子。金国人居然丝毫没有顾忌，敢煽动秦临动手？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脸上一热，他等到的不是秦临的巴掌，而是半边脸颊被手掌覆盖住。

秦临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摆出深深的笑意，转向座上：“陛下，他这张脸这样标致，当着众人的面，我竟有些下不去手了。不如等晚上回房，我再慢慢惩处他，不知您意下如何？”

席间传来一阵窃笑，别样的目光落在段止观身上。皇帝若无其事道：“朕说过了，这不关金国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段止观心中冷笑，晚上回房“惩处”自己？他还是想得出来、说得出口。

这样一来，金国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要是自己出点什么事，只能算在秦临头上。

隔了这么久在异国他乡相见，他对秦临恨之入骨……

秦临居然就惦记他这个。